我懷孕了，五個月。
挺著大肚子去相親。
我羞澀的笑了笑：「彩禮你就看著給，只要讓我把孩子生下來就行，這是他在這個世界上給我留下的唯一的念想了。」
男方震驚的扶了扶眼鏡：「太好了，我有無精癥，但是我媽說希望今年就能抱孫子！」
「我們現在就去領證吧，我每個月給你兩萬塊錢，你安心帶孩子就行。」
1
馬不停蹄回家拿了戶口本，相比起熱絡的離婚登記處，結婚登記處門庭冷落，我們幾乎暢通無阻的成為了合法夫妻。
迷迷糊糊的從民政局出來，手裏揣著熱乎的結婚證。
你以為我結婚就是為了幾個臭錢嗎？是！
我也不想沒骨氣，可是他給的實在太多了！
「周申？」我有些磕巴的喊著自己新晉老公的名字。
他推了推眼鏡：「嗯。我們現在去買婚房吧，你有什麽要求嗎？」
救命，你不要把買房子說的比買奶茶還輕松啊！
大概是我的遲疑讓他清醒了一點，周申恍然大悟：「哦，對，應該先去買鉆戒和三金。」
重點也不是這個啊！
去菜市場買蘿蔔還要挑個白胖的，你挑老婆，就不用再考慮考慮嗎？
「你不用再了解一下我嗎？」
「常笑笑？」
「是的。」
「二十六歲。」
「是的。」
「五官端正，智商正常，還會做一點家務，聽說你還養了只貓，富有愛心。」
「額，應該是的吧？」
「是個孤兒，沒有亂七八糟的親戚關系，最好的是你懷孕了，很符合我媽今年就想抱孫子的期待。」
「綜上所述，你滿足我百分之八十的擇偶標準，這已經很難得了。」
我還有些躊躇，這時候手機銀行來訊息提醒：「您尾號為****的卡內到賬兩萬元。」
好吧，您是金主爸爸，您說的都對！
2
都說了，我是來相親的。
被我閨蜜逼著來的，她在相親網上替我海選了一大堆男嘉賓。
「瞎貓總能撞到死耗子，實在不行就多撞兩次。」
周申是個互聯網碼農，就是從小到大學習超級厲害的那種天才，也稱別人家的孩子。
天才也逃不過催婚，不管你是誰，在外面多牛逼，到了年齡不結婚，你就是不孝子孫。
他媽一個人含辛茹苦給他拉扯大，現在老人家在醫院插著呼吸機，唯一的心願就是能看見他成家立業。
所以他在網上把自己的條件和情況發出去，征婚。
正常人都當個釣魚貼看熱鬧。
我閨蜜腦回路比別人清奇：「管他的，是個男人就行！」
然後就，釣了只金龜上來。
「我見你媽需要做些什麽？阿姨她有什麽喜好嗎？」醫院門口我比高考前都緊張，手心直冒汗，我非常清楚自己的定位，放古代那就是個沖喜的。
我亦步亦趨跟著周申，滿腦子都是自己剛剛在知乎上搜的見婆婆小TIPS。
沒用上。
我那親愛的素未謀面的婆婆，先走一步了。
救命，沖喜把人沖死了，怎麽辦？線上等，挺急的！
「節哀，我們盡力了。」
周申手裏還拿著紅色的結婚證，醫生就推著蓋著白布的老人家出來了，極致的紅撞上極致的白，充滿了荒誕。
周申沒有講話，我摸不清他的想法。
不會想把錢要回去吧？那可不行！
醫院的氣氛渲染的很到位，我又從小是個淚失禁體質。
我一個箭步沖上去，對著推車就開始哭：「我的好婆婆啊！您怎麽就走了！」
3
醫生護士都來拉我。
我悲傷地不能自抑，眼淚鼻涕一起流。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老太太堪稱我的再生父母，財神婆婆啊！
「這不是你婆婆，你婆婆已經送走了。」
醫生拉開我以後，另外一批人撲上去哭著，合著那是別人家的。
我的表情尬住了。
沈默是今晚的康橋。
我站了起來，試圖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
然後醫生護士一陣驚呼。
原來在剛剛的推推攘攘中，我的「孩子」掉出去了。
果然不該圖便宜在淘寶買五十九塊九包郵的矽膠孕肚。
你看，這就沾不牢不是。
眾人直勾勾看著我，估計腦補出了好大一出戲。
周申伸手撿起我的假肚子：「媽已經走了，用不上了你哄她開心了。」
原來是小兩口商量好了哄老太太高興的。
周圍舉著手機拍照吃瓜的人們有些可惜的放下了，估計是覺得沒有熱鬧可看了，也都各忙各的去了。
「你的東西。」
四下無人，他把我的「矽膠孕肚」還給我。
他什麽都沒有多問，也什麽都沒有多說。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想騙你的。」
我不好意思拒絕閨蜜的安排，只好動了點小腦子，以前相親的男的基本上一看我肚子就沒戲了，誰知道突然遇到周申這樣的。
「沒事。」
他神色很平靜，看不出什麽情緒波動。
「我也沒有起到什麽作用，我們去離婚，我把錢還你吧……」我咬著牙，忍痛把到嘴裏的肉吐出去，沒辦法，這錢拿著也不心安啊，是半夜起來都想扇自己兩巴掌的程度。
周申皺了皺眉頭：「你想違約？」
「哈？」
「違約要付十倍違約金，合約裏面寫的很清楚。」
這可不能怪我！大家都可以作證，是他逼迫我的！
4
「我希望你可以做到一個妻子的義務。」
妻子的義務？哎喲喲，不就是那啥嘛，說的這麽那啥！
我瞄著周申立體的五官，俊秀的臉蛋，肩寬腰窄的身材，說實話，就是他不給錢，和他睡我也不虧啊。
「常笑笑？」
他皺眉喊我，我趕緊把自己神遊天外的魂拉了回來，紅著臉答道：「好的，人家一定會盡到做妻子的義務的！」
我特意加重了後面幾個字的發音，並且朝他拋了個「我懂」的眼神。
「嗯，那我再和你確認一遍。早上八點前準備好我的早飯和出門要穿的衣服，中午我在單位吃飯，晚上我大概八點到家，希望可以看見熱乎的飯菜。」
「其他時間你可以自由安排。」
驚呆了老鐵，這是什麽表演：「你直接找一個保姆不是更好嗎？而且更便宜啊！」
「我需要一個正常的家庭氛圍，讓我不至於和社會太過於脫節，保證我的心理健康。」周申端著他不食人間煙火的臉一本正經的說道。
我……
我有什麽理由不同意呢！
上哪裏找這麽高薪又輕松的工作啊！原來我並不討厭做家庭主婦，我只是討厭做沒有錢拿的家庭主婦罷了。
5
最迅速的解題技巧是腦子好，最實用的收納技巧是房子大。
把堆滿我小出租屋的東西全部打包過來也只占了我「婚房」的一個小角落，年紀輕輕，我靠相親走上人生巔峰。
我閨蜜余小小陪我一起搬家，她感慨：「我要是你，他半夜嘎我腰子我也認了啊！」
笑死，我的腰子才值幾個錢。
余小小恨恨地掐著我的臉：「田忌賽馬的規則果然是存在的，上流的周申居然配了下流的你！」
「他哪裏上流了？不對，我哪裏下流了？」我不服氣。
余小小看著我，上下打量了一下，一句話沒說卻勝過千言萬語。
好吧，她贏了。
「要不是我也結婚了，我肯定來撬你的墻腳！」
我看著她：「能不能學我，大膽一點，橫看成嶺側成峰，帥哥都是我老公！」
余小小笑了：「嘴炮打的真六，除了栗子，你還接觸過別的異性嗎？」
栗子是我養的布偶貓，寵物店的打折促銷品，小時候渾圓可愛，長大猥瑣變態。
聽到自己的名字，它馬上就嗲裏嗲氣的過來了，一直喵喵喵的叫。
春天到了，這家夥又發情了，我嘆了口氣，叫有什麽用，要是有用的話，我早就叫了。
「這就是你養的貓？」周申不知道什麽時候從樓上下來了。
他這兩天休假，喪假和婚假一起休，就很離譜。
他申請回去工作，可是他的上司很有人情味，非要他多休兩天。
我懷疑是他在公司太過內卷，嚴重影響了其他同事的幸福指數。
「搬家吵到你了？」我略微有點不好意思。
「沒有，只是下來看看有沒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
他蹲下來看著蹭他褲腳的栗子，有點新奇。
不虧是我兒子，學到了我趨炎附勢的精髓，一眼就看出來誰是我們的長期飯票。
「它很喜歡你，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它這樣子。」才怪，栗子就是個端水大師，給小魚幹，哦，不對，不給小魚幹也能摸的騷貓一個。
陽光打到他臉上，睫毛的陰影投到了高挺的鼻梁上，那張略薄的嘴唇抿了抿，然後提溜著栗子的肥脖子把它丟開了。
我看著他褲腳上栗子發情的產物，真的很想說那不是我的貓，是外邊來的流浪貓！
「你的褲子……」
周申很嫌棄的打量了那一團濕潤，「沒關系，一條褲子而已，丟掉吧。」
他拿紙隨意擦了擦，扭頭問我：「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
看著他幫忙搬東西的樣子，撩起的袖子露出胳膊上因為用力而凸起的青筋，表情專註又認真。
我的心臟突然跳的厲害，這種情緒穩定又勤快的男人真的很有魅力誰懂啊！直接戳到我心巴上了好嗎！
余小小拿胳膊肘捅了捅我：「口水流下來了。」
我擦了擦嘴角，暗自在心底裏發誓：
近水樓台先得月，拿下周申我說耶！
6
突然從一個普通的月薪四千的打工人變成了月入過萬的成功人士，我以為我會報復性消費，沒有想到我選擇了放下仇恨。
菜市場裏我為了便宜五毛錢和攤主據理力爭，笑話，買菜的錢可是我自己出的。
要想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他的胃。
這可是老祖宗告訴我的道理，不能忘。
成功講贏了攤主，省下了一塊三毛錢。
快樂的我決定獎勵自己一下，走進了絕味鹵味店。
看著手裏拎著的那一小袋花了我一百多塊的鹵鴨，這一刻，絕望的滋味，我和鴨子都很了解。
手機響了，是周申：「快遞員上門了，你的退貨碼是多少？」
我最近網購了很多東西，時不時就有快遞員上門送快遞和拿快遞，周申從一開始的瞠目結舌，到後來的習以為常。
「0727。」我努力平復心情，盡量平靜地報給他。
「你哭了？」
是嗎？我伸手抹了把臉，還真是。
「發生了什麽？」
總不能說自己被鴨子氣哭了吧，我只好開始綠茶發言：「東西太重了，我拎不動，嗚嗚嗚！」
十分鐘以後，周申看著我手裏那一小袋青菜和一點點鹵味，小小的眼睛裏冒出了大大的疑惑 。
智商一百六的人類也想不通，為什麽可以空手抱五十斤貓砂的女人會拎不動幾斤的東西。
我兩手空空的跟在他身後，很好奇：「你怎麽知道我在哪裏？」
「你說去買菜，只可能是去超市或者菜市場，剛剛打電話的時候你的背景聲很嘈雜，不像在超市。出門的時候你沒有關掉客廳的空調，應該是覺得馬上要回來，所以我猜測你來了最近的這個菜市場。」
不明覺厲！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我委屈巴巴的開口：「我剛剛買鹵鴨，都還沒有問好多少錢一斤，那個店員就給我裝起來了。」
「多少錢？」
「一百五十塊錢。」
周申沒有說話，可能是覺得我居然為了一百五十塊錢哭實在是難以想象。
我臉上有些燒的慌，沒辦法，這是刻在骨子裏的消費觀念，一時半會兒實在改不掉。
騎著哈嘍去酒吧，該省省，該花花嘛。
「我也不是嫌貴，我就是……」我試圖找補，然後發現，找不到理由。
我他媽就是覺得它很貴啊！
周申：「別哭了。」
「你的支付寶到賬兩萬元。」
隨著一陣悅耳的電子音，我擡頭淚眼朦朧地看向周申。
就……也不是很貴，對吧！
7
新鮮感真的只有3個月嗎？
這是我喜歡熬夜玩手機的第八年。
我躲在被窩裏看著老師們的文學作品，像只興奮的大母猴。
周申掀開了我的被子，拿走了我的手機，我……我更興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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