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無精癥,我卻懷孕了。
撫摸著微微隆起的小腹,我心頭納悶:
既然老公不能生,那我肚子裏的孩子又是誰的?
原來,老公和我生孩子,有著如此不可告人的秘密!
1
老公陸凡高大帥氣,體貼入微,他自己創業,開了一家電子科技公司。
雖不能日進鬥金,但也年收入一兩百萬。
更重要的是他對我千嬌百寵,有求必應。
大冬天,我矯情突然想吃狗不理包子了,他會開著車跑幾裏路,挨家挨戶地去買。
平日裏,我作天作地,吃蝦子,要老公剝,喝飲料,要老公擰蓋子……
有他在,我就是巨嬰寶寶。
自從懷孕以後,他更是對我呵護備至。
怕我累著,就讓我辭職在家安心養胎。怕我磕著碰著,就所有的家務親力親為。
我妊娠反應厲害,他就變著花樣給我做各種好吃的。
真不能怪陸凡如此寶貝這孩子。
結婚一周年,我肚子平平,醫生說我輸卵管積水。
為了這孩子,我吃藥打針,受了不少罪。
前三個月我吐得天翻地覆,直到第四個月,早孕反應才慢慢消失。
陸凡才開始了安心地不時出差。
我一邊哼歌一邊做家務,打掃書房時,順手開啟了書桌上的抽屜。
我在抽屜底層看到了幾張化驗單。
第一張是陸凡的,上面赫然寫著:無精癥。
我撫摸著微微隆起的小腹,心裏驚濤駭浪:
既然陸凡不能生,那我肚子裏的孩子又是誰的?
震驚過後,我再細細辨認,上面白紙黑字,並沒有錯。
之前陸凡分明告訴我,我輸卵管積水,不容易懷孕,而他一切正常;
我顫抖著去翻第二張化驗單,很快就看到了我的檢查結果:一切正常。
我瞬間感覺五雷轟頂。
陸凡到底為什麽騙我,我強迫自己鎮定。
現在回想,醫院檢查我不易懷孕後,我在陸家父母面前過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妍妍,你放心好了,我絕對不會因為孩子,放棄我倆的感情!」
我生日那天,他握著我的手,對我擲地有聲。
我涕淚交流,對他感恩戴德。
不久,陸凡說他咨詢了醫生,說試管嬰兒成功機率高。
陸凡是家中的獨苗,不可能不延續香火。
他一提議,我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馬上同意了。
做試管嬰兒便不順利,前期促排和取卵痛得我死去活來。
但我堅持了下來,為了陸凡,為了我們的感情和婚姻。
我千辛萬苦,做了三次試管才成功,幾乎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記得當初懷孕成功時,陸凡哭得稀裏嘩啦的。
哭完以後,他抱著我在醫院不停地轉圈:
「妍妍,我們成功了!」
懷孕這幾個月,他對我噓寒問暖關懷備至。
如果孩子和他沒有關系,他怎麽能如此關心開懷?
難道他後來治愈了?
可上面顯示的日期離我們做試管相差無幾,陸凡不可能那麽快就治療好了。
難道是誤診?那為什麽沒有再一次的檢查結果?
就算結果是誤診,他又為什麽要騙我,說我輸卵管積水?
我強壓住心中的疑惑,逼自己鎮定,努力去理清頭緒。
漸漸的,一個可怕的念頭從我的頭腦裏冒出:
他這麽做只有一個目的,讓我心甘情願做試管嬰兒。
可這又是為了什麽?
2
我正陷入沈思,突然響起的手機提示音嚇了我一跳。
我拿起來一看,竟然是提醒我還款的簡訊。
我什麽時候借了錢?我懵了。
開啟還款的軟體,看清上面的借款資訊後,我如同被人當頭棒喝:
我借了五十萬,每月需要還五萬塊。
陸凡年收入一兩百萬,雖然公司投入到再生產和擴大需要大量的資金,但絕沒淪落到借錢的地步!
而且這筆借款開始於半年前,我竟毫不知情。
我把軟體仔細琢磨了一遍,終於知道陸凡是怎麽操作的了。
他在每個月還款日前把錢轉給我,然後還進去。
再把所有訊息,以及他給我的轉賬記錄全部刪掉。
手機裏訊息很多,懷孕後,我很少看這些。
他便是利用了這點,然後以我的名義,借了一大筆錢。
如果不是他出差,這個月忘記了還款,我怕是永遠也發現不了。
我冷汗涔涔,手腳冰凉:
他借這些錢,是為了幹什麽?
他到底瞞了我多少事情?
我按耐住馬上給他打電話的沖動,心想:
他既然瞞著我,自然不會說實話。
我不能著急,我得一步步,慢慢來。
下午,說要出差一周的陸凡提前回來了,神色慌張地進了門。
我假裝驚喜而嬌嗔地問道:
「老公,你怎麽提前回來了?」
他看了我兩眼,見我如常,輕輕擁住我:
「你挺著大肚子,我怎麽放心得下?這不,工作一完成,我就立馬趕回來了。」
我故意很感動,深情地回抱了他。
他為我做了好吃的糖醋牛排和皮蛋瘦肉粥,餐桌前,試探著問我:
「最近我好多同事都收到了詐騙簡訊,說欠銀行錢之類的,你收到過嗎?」
我假裝一臉詫異,搖了搖頭,告訴他沒有。
他如釋重負地噓了口氣:
「那就好!妍妍,你太單純了,我怕你上當受騙!」
當晚,他趁我洗澡,拿走了我的手機,把這一期的賬單還請了。
而且,剩下的欠款也一次性還完了。
我心裏疑惑:他出一趟差,哪裏弄到那麽多錢?
太多的謎團在我心裏縈繞。
3
第二天,陸凡陪我去醫院產檢。
這已經是4次B超在內的6次產檢, 完畢,結果顯示胎兒發育良好。
陸凡異常高興,回到家裏,做了一桌子我愛吃的菜:
「沒想到我馬上就要做爸爸了!」
我食之無味,草草吃了幾口,就回到了臥室。
「妍妍,你是不是不舒服?」
陸凡摸了摸我的額頭,又探了探自己,沒有發現異樣,才放下心來:
「孕婦嗜睡,你早點上床吧!」
我躺在床上輾轉難眠,誰料陸凡也是,我倆心照不宣。
半夜,我模模糊糊中,聽到洗手間陸凡在打電話:
「嗯嗯,明白了,她不會知道的,你們放心好了。」
陸凡偷偷摸摸上床,我裝作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陸凡上班去了。
我溜進書房,企圖找到蛛絲馬跡。
結果還真讓我發現了一些端倪。
我在抽屜的底層發現了一個人的病例:周韻,白血病。
這與我的懷孕又有什麽關系?難道陸凡有外遇了?
陸凡在我手機上借的五十萬,就是為了給這個女人治病?
一想到這些,我的心就如同跌進了萬丈深淵。
我開始多方打聽。
終於從他的兄弟那裏得知,他這段時間出差,根本不是為了工作。
而是為了一個病人,我猜她肯定是周韻無疑了。
周韻到底是誰?陸凡的初戀?他深愛過的女人?
我怎麽以前從沒聽他提及過?
我這才發現,我對陸凡的過去一無所知,對周韻也是。
我和陸凡是相親認識的,那時,我27歲,陸凡也已29。
從小,我就發現父母感情不好,三天兩頭吵得天翻地覆。
母親說父親的心思不在家裏,在別的女人身上。
看慣了父母同床異夢,我對感情一直有陰影,很戒備。
我拒絕談戀愛,拒絕結婚,這一耽擱,幾乎成了剩女。
後來父母逼我相親。
沒得辦法,為了應付,我和陸凡見面了。
陸凡一見我,就十分滿意,對我發起了猛烈的進攻。
他約我一起去爬山,看電影,賞煙火,坐摩天輪,養寵物狗,去寺廟祈福......
我的父母是大學教授,陸凡的父母是公務員,門當戶對。
我們很快開始了談婚論嫁。
結婚後,陸凡對我仍舊一如既往的知冷知熱,體貼入微。
醫生說我輸卵管積水,懷孕生孩子困難。
為了成功孕育,我們一起共同努力。
相互扶持,度過了人生的至暗時刻。
我以為,陸凡也是愛我的。
雖然我們沒有深刻的愛情,但彼此心意相通。
我們會白頭偕老,永遠幸福。
沒想到,這只是我以為。
周韻的出現讓我的信念開始動搖。
我臆想出千百種關於她和陸凡的往事。
5
我開始胡思亂想,坐立不安。
終於忍不住和陸凡最好的哥們打電話:
「雲洲,你認識周韻嗎?」
葉雲洲支支吾吾:「妍妍,怎麽了,她不是在大理嗎?」
「我想知道他們的故事!」我斬釘截鐵。
在我軟硬兼施的情況下,葉雲洲終於潦草地介紹了他們的過往。
原來,周韻是陸凡高中的同班同學,他們相戀了七年。
後來,不知道什麽緣故,卻嫁給了他的大學同學兼生死之交陳澤。
不久,周韻獨自一人去了大理。
「周韻得了白血病,你知道嗎?」
我直到葉雲洲省掉了很多關鍵的細節和事實,掩飾了內心的晴天霹靂,裝作漫不經心地問。
「聽說為了給她治病,陸凡借遍了朋友和同事!」
似乎覺得自己說過了,葉雲洲很是歉意:
「不過,妍妍,你懷著孩子,可千萬別多想,陸凡對你絕對是真心的!」
我冷笑:為了給相戀七年的前女友治病,年收入一兩百萬的他債台高築。
還用我的名義借款了五十萬。
陸凡對我能真心嗎?這樣的婚姻,我有必要繼續下去嗎?
我覺得自己如同掉進一個冰窖裏。
我很早就應該知道,陸凡不可能是張白紙。
他185的個子,帥氣挺拔,一定談過一場刻骨的戀愛。
和陸凡結婚後,也許有一天,會有那麽一個女人,她突然出現在我面前。
簡簡單單一句話,或者一聲問候,就能讓陸凡心裏掀起萬丈狂瀾。
但我萬萬沒想到,他曾經有個相戀七年的女友。
人生有多少個七年,相戀七年是什麽概念,我想每個人都明白。
直到此時,我才清楚,陸凡有段如此刻骨銘心的過往!
不管他們因為什麽原因分手,一定是情非得已,傷筋動骨。
想到這,我的心開始尖銳的痛,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
原來,在日復一日的相處中,我已經對陸凡暗生情愫。
我慢慢愛上了這個高大帥氣而又溫柔細致的男人。
而且愛得那麽深,那麽認真。
不知何時,我不自覺地開啟了手機。
陸凡的電話立即打了進來,我麻木機械地接通了。
電話那頭,他的聲音焦灼而渴切:「妍妍?」
淚,立即沖進了我的眼眶,我拚命吸著氣,一聲不吭。
「妍妍!」陸凡苦惱關心的喊:
「告訴我,你在哪?……我現在馬上來接你!馬上!」
我言不由衷地告訴了他的地址……
6
十分鐘左右,一只強有力的手緊緊握住了我,我幾乎尖叫起來。
擡起頭,接觸到陸凡緊張的雙眸。
他盯著我,臉色白得像蠟,嘴唇沒有絲毫血色。
我實在不願意自己在這個節骨眼上流淚。
但是,一想到陸凡愛的有可能是周韻後,我的淚水不爭氣的滾了出來。
陸凡大概覺得這樣對孕婦不好,他帶我來大理看周韻。
她躺在病床上,房間裏充滿了藥水的氣息。
周韻雖然清瘦,但有雙黑黝黝亮晶晶的眼睛,嬌柔而纖弱,惹人憐愛。
怪不得陸凡和她相戀了七年,這樣的女人誰見了不心生歡喜?
周韻沒有睡著,看到我,支開陸凡去買水果,然後抓住我的手:
"謝謝你,妍妍,謝謝你來看我!陸凡早就提起你!"
周韻垂下睫毛,淚光閃閃:
「真的羨慕你,能遇上這麽好的男人!」
呵呵,這個男人,她可擁有過半個青春。
我瞅著她,想看出她說話的茶味。
但她掩飾得很好,看我的眼睛清亮,容不得猜疑。
看出我的心思,她坦白自然地說:
「我和陸凡都已經過去了,我們現在是親人!」
過去了?親人?
說得多輕巧,七年,2555天,能說過去就過去了嗎?
不然,陸凡怎麽會千裏迢迢從長沙飛到大理,借遍親朋好友為她治病?
親人,多刺眼的稱呼!
我大腹便便,懷著他的孩子,他沒說過我是他的親人,反倒前女友成了他的親人。
「我知道,」她輕聲嘆息說:「你根本不相信我。」
「沒關系,我知道你不會相信的,但不久我就會死的!」
她喃喃,臉上是一片說不出的沮喪和悲傷。
「能告訴我,你們之間的故事嗎?」我實在好奇。
她不語,閉了閉眼睛,眼角有淚痕滲出來。
我不好強迫,把她的被子掖好,站了起來。
陸凡回來了,買來了車厘子和蘋果,寵溺的口吻:
「給,你最愛吃的!」
平日裏,陸凡一直喜歡給我帶這兩種水果。
我以為他喜歡,所以愛屋及烏,我也喜歡上了。
原來是周韻的所愛。
他坐到她的床邊,熟練地拿出水果刀。
蘋果的皮在他的手中宛如輕點過水面的燕子。
周韻看著,唇邊浮起一個滿足的微笑:
「陸凡,你真好,永遠沒有一個人,能像你這樣體貼我,安慰我!」
陸凡飛快地看了我一眼,低聲說:
「周韻,你少說話,別累著!」
周韻仰著頭,淚水掛在睫毛上:
「陸凡,我知道,在你太太面前,我真情流露,是不合時宜的。」
「妍妍不是這麽小氣的人!」陸凡眼眶紅紅的。
周韻咬了咬牙繼續說:
「可我如果現在還不說,怕以後沒有機會了!」
「不要這樣悲觀!」他的聲調裏帶著不自覺的輕顫:
「醫生說如果遇到合適的骨髓,及時移植,會有希望治愈的!」
她眼光熱烈的註視著他,一瞬也不瞬:
「可是,陸凡,我不要你為了給我治病傾家蕩產!我不要你到處借錢!」
「嘶」的一聲,陸凡的手瞬間被水果刀劃破了一道口子,他倒吸了一口冷氣。
周韻立即大驚失色地上前握住他的手,血沁了出來。
她急忙從床頭順手拿了消炎葯膏,細心的為他搽抹。
全然沒有顧及旁邊的我,仿佛我才是個外人。
心裏有根細線在抽動,一點一點的抽緊,抽得我的心臟痙攣了起來:
我的丈夫當著我的面,和另外一個女人情濃意切。
為了這個女人,他到處借錢,而我還不能隨意吃醋。
否則,我就會被認為是個小氣的女人。
7
不久,周韻好象睡著了,病床前那盞小小的台燈,把她的臉照得瘦弱伶仃。
不知何時,陸凡已經站在我的身後。
我回過頭來,他雙手攀著我的肩,一言不發,悲哀籠罩著他的臉。
「陸凡,難道你不想解釋點什麽?」我重重地吸著氣。
「我借錢給周韻治病了!還用了你的名義在平台上貸了款!」陸凡坦白:
「不過,我已經還上了,」他頓了頓,繼續說:
「公司新近發明了一款遊戲軟體,帶來了不菲的收入!」
「但你已經結婚了!你有了我,還有我肚子裏的孩子!」我冷靜地對他說
一個結了婚的男人,是沒有資格為了別的女人竭盡全力的,無論精神還是物質。
「我知道,很多次,我都想告訴你,又生怕造成對你的傷害,所以就咽了下來。」
陸凡真誠的盯著我:
我震動了一下,神色微微一痛:
「陸凡,你已經傷害到我了!」
從大理回來,我不知道自己在感情上要何去何從。
我常常看著自己和陸凡的結婚照發呆。
一想到他為前女友鞍前馬後,以及他們那麽親密,我就會感到心臟絞痛。
但是陸凡依舊我行我素,他每周末雷打不動地飛大理。
回來後,看我的眸暈著旖旎的溫柔,那是足以溺斃人的溫柔。
我的理智被這樣的溫柔弄得七零八落……
但是恐懼卻攫住我的心。
我被這樣的感情折磨得快瘋了。
當他再次不顧我反對飛大理時,我歇斯底裏朝他吼:
「陸凡,你今天要是出這張門,我們就離婚!」
他頓時楞住。
回過頭來,看見我淚流滿面,他心痛了,把我擁在懷裏,一疊連聲地說:「對不起!」
晚上,他留了下來,還給我做了好吃的糖醋牛排和皮蛋瘦肉粥。
只是,糖醋牛排忘了放鹽,皮蛋瘦肉粥燒糊了。
「陸凡,周韻對你來說這麽重要嗎?」我心底一片死灰。
他點了點頭,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又立即搖了搖頭。
晚上,他接到了周韻的電話後,眼睛布滿了血絲,神色倉皇,目光呆滯。
看著他那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我咬牙切齒:
「陸凡,你去吧!」
陸凡沒有半分猶豫,連夜走了。
我哭成了淚人。
8
陸凡去了大理,不知道是忙還是因為什麽,他沒有聯系我。
我沒忍住打電話給他,想向他道歉。
但是他掛了我的。
我又立即給他微信,他也不回。
某種錐心的痛楚讓我難以自抑。
叫了一輛私家車,我直奔大理。
坐在車裏,我不斷地給他打電話,直到第八個,他才接了起來:
「妍妍,什麽事?」
「我已經在周韻的醫院樓下!」
我聲音沈重、喑啞、而急切。
他顯然吃了一驚,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什麽?」
連同周韻的驚呼。
「我來大理了!」
我從齒縫中一字一句說道。
站在醫院門口,卻半天都沒等到陸凡。
冬天的萬物蕭瑟,到處都是冷颼颼的,如同我的心。
再次撥通他的電話:
「你是不準備見我?」
「我就下來!」陸凡沈聲回答。
站在風裏,我的腳已經凍得失去了知覺。
他卻姍姍來遲。
見我艱難地挺著大肚子,他大踏步地走近我,用力把我拉進了懷中,聲音溫柔:
「怎麽不事先告訴我?」
說完,還低頭吻了吻我的唇,我的委屈瞬間煙消雲散。
似乎忘了這一路的風塵仆仆,以及萬箭鉆心的煎熬。
他接過我的行李,把我帶到附近的酒店。
「你也住這嗎?」我把身份證交給他,順便問了句。
陸凡瞧了我一眼,轉移視線:
「我就住在醫院,周韻已經不能缺人看守!」
我的胸口很悶,像有千斤重的石頭壓著:
「那我呢?」
他轉開身子去:「妍妍,算我欠你的……」
我望著他,呼吸急促了起來:
「你可以欠我的,但不能欠周韻的,對嗎?」
陸凡僵直地站在那裏,沒有作聲。
沈默就是答案,我的五臟六腑都絞痛:
「我能去看看周韻嗎?」
「她已經不適宜別人打攪了!」陸凡冷冷回答。
那言外之意,他就不是別人。
說罷,他準備離開。
「我一個人害怕!」我拽著他的衣角,試圖挽留他。
卻被他敷衍過去了。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淚水像開了閘,迅速在我眼眶裏泛濫。
晚上,躺在床上,輾轉難眠。
第二天,我早早起床,準備和陸凡一起回長沙。
陸凡卻發來了微信:
「妍妍,你一個人先走吧!」
「為什麽?」我忍住委屈。
兩個小時後,終於等到他回的微信:
「周韻情況生變,我得請假留下來。」
是不好意思向我解釋,還是根本無視我的存在。
以至就這麽一句話,讓我這個孕婦生生等了兩個小時?
我覺得我快繃不住了,不顧一切地趕到醫院。
站在門口,握著門把,我頓住了。
門內傳來了陸凡和周韻的對話。
「凡,你這樣把鄭妍丟在酒店不好吧!」
「沒什麽的!」陸凡不假思索。
「她可懷了你的孩子!」周韻假心假意。
「我是怎麽和她結婚的,你全都知道!」陸凡的聲音低沈沙啞。
我的心臟瞬間墜到了無底的深淵裏。
9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失魂落魄地回長沙的。
陸凡既然不愛我,愛的是周韻,為什麽要和我結婚,為什麽要和我生孩子?
這其中到底隱藏著什麽驚天秘密?我越來越困惑。
我挺著膨脹的身體去找葉雲洲。
我的眼睛閃著火焰,面頰因激動而發紅:
「雲洲,我就問你,陸凡和周韻到底什麽關系?」
在眾人面前,我一向沈靜而乖順。
我的失常和癲狂駭著了他,他吞吞吐吐:
「周韻本來和陸凡感情好好的,卻不知道什麽原因,在一次酒後和陳澤滾了床單。」
他斟酌著:「後來,她就和陳澤走到了一起,而且結了婚!」
「那陳澤現在人呢?」我生硬、冰冷、僵直的質問:
「他怎麽不給周韻治病,不陪著她。」
葉雲洲的聲音低了下去:「他在一次車禍裏去世了!」
我驚呆了。
葉雲洲向沙發深處靠了進去,似乎想把自己藏起來:
「妍妍,你別胡思亂想,陸凡是愛你和孩子的!」
呵呵,這大概是我這輩子聽到的最諷刺的話了。
我的丈夫根本不願和我有孩子。
有著不可告人的目的,和我結了婚,讓我做了試管嬰兒。
葉雲洲欲言又止,我已經無心聽下去。
拖著蹣跚的步伐,走出了酒吧,回到了娘家。
父母知道真相後,什麽也沒說,為我收拾了房間,叫我好好修養。
我關了手機,遮蔽了所有與陸凡有關的東西。
第二天,下樓來,神魂不定地去買早餐。
路上不小心,被一輛轎車撞倒了,車主第一時間把我送到醫院。
知道我胎盤早剝後,他緊張得手足無措。
連著幾天,都帶著水果來醫院探望我。
年輕人遵循醫囑陪我看病,取藥,彬彬有禮。
這段時間,聽說陸凡滿世界找我,幾乎掘地三尺。
一周後,他終於找到了醫院,滿臉憔悴,見到我後跌跌撞撞:
「妍妍,你好狠的心!」
我的眼眶濕潤:
「陸凡,你根本不愛我,你愛的是周韻,幹嘛來招惹我?」
如果陸凡這個時候立即反駁我,我也許還存最後一絲絲希冀。
我不會那麽絕望,畢竟我們共同生活了幾年。
可他卻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把眼光垂下去。
我使勁地揮拳捶他,他也只是低著頭,一言不發。
我越發的生氣,抓起床頭櫃上的一個茶杯,砸他:
「你這個混蛋,還來看我幹什麽,你給我滾啊!」
說完,一口氣提不上來,腹痛如絞,捂著肚子:
「陸凡,我——可能——快要生了!」
這段時間,我心力憔悴,身子贏弱。
發怒讓我動了胎氣,醫生建議我趕緊待產。
剖腹產時,殷紅的血染紅了床單和被子。
我大出血了,醫生不敢絲毫懈怠。
在淩遲般的痛楚中,清脆的啼哭劃破夜空,女兒奇跡般地來到了人間!
女兒三斤六兩,她小小的,嫩嫩的,軟軟的。
卻如同一朵希望花,讓我從意識模糊中清醒了過來。
10
推出產房後,陸凡沖上來,捉住我的手:
「妍妍,謝謝你,我當爸爸啦!」
轉頭,他看著包裹得密密的女兒,春風滿面:
「妍妍,我終於有孩子了!」
女兒早產了兩個多月,一出生就哭鬧不止,高燒不退。
陸凡焦頭爛額地替孩子穿衣服,換尿布,沖牛奶,洗澡。
不久,女兒因為太虛弱,進了恒溫箱!
我每天幾小時幾小時地站在恒溫箱面前,癡癡地看著她。
陸凡卻在這時候消失不見了。
再見時,是女兒沒有活著從恒溫箱回來。
聽到這個噩耗時,我傻了,頹然地跌坐在床上,面孔雪白,眼睛直勾勾的。
陸凡仿佛挨了重重一棒:
「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
醫生搖了搖頭:「孩子太小,骨髓移植是有風險的!」
聽到這話,我懵了:「醫生,什麽骨髓移植?」
醫生卻閉口不談。
醫務室裏,我終於讓一個良知未泯的醫生開口:
「你先生一直多次和我們交流,要挽救另一個白血病女子的性命,對嬰兒進行骨髓移植,我們建議孩子大點之後再移植,但你先生卻說時間來不及了,對方必須馬上做手術!」
我如同晴天霹靂:「為什麽非要我的孩子?」
「你和白血病人是同父異母的關系,難道你不知道?」
原來如此!
母親打我從小就說父親外面有家室,可我萬萬沒想到,這外面的家室竟然是周韻母女。
怪不得初見周韻,總覺得哪裏見過,原來我們是同父異母的姐妹!
我終於明白了陸凡為什麽和我生孩子。
只不過是為了救有白血病的周韻!
怪不得他第一次見我,就開始猛烈追求我。
原來,他早就布好了局!步步為營,先是讓我稀裏糊塗嫁給了他。
然後騙我做試管嬰兒,讓剛出生的女兒替他心愛的女人進行骨髓移植。
他對我曾經的那些溫柔,那些體貼,那些細致,那麽浪漫......
全都是裝的,全都是假的,全都是有目的的!
想到這些,我的心驀然間被撕扯成了碎片,寒意竄入我的四肢百骸。
我跌跌撞撞從恒溫箱抱回去世的女兒,貼著她冰冷的臉,捏著她的手。
緊緊抱住她不放,生怕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再也不見了。
我笑著給她講賣火柴的小女孩、烏鴉喝水、白雪公主的故事。
我不停地哼兒歌給她聽,期待她像早幾天那樣手舞足蹈,哼哼唧唧。
但醫生還是帶走了她。
從出生到離世,我們和女兒共處了25天的時間。
送走女兒之後,我經常睜眼到天明。
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好,整天神思恍恍惚惚的。
陸凡假惺惺地握著我的手:
「妍妍,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原諒?自從沒了女兒,永遠不會再有了。
我收拾好自己的衣服和日常用品,放進行旅箱,悲哀地看著陸凡:
「我們離婚吧!」
陸凡裝作不解:「為什麽?」
「因為看到你和周韻那些勾當,我就無比惡心!」
陸凡終於不再惺惺作態,答應了離婚。
和他離婚時,他為了後續給周韻看病,轉移了公司所有的財產。
直到簽字時,我才發現,連我倆的婚房,當初寫的都是他母親的名字。
我一無所有的從這段婚姻裏走了出來。
11
我無法忍受這樣的騙局,盛怒之下,檢舉揭發了他的公司出售三無產品。
他的公司被馬上責令停止生產和銷售,而且被處以巨額罰款,
他本人被判有期徒刑,但在一家人的極力斡旋下,才免於蹲監獄。
終於塵埃落定,我長舒了一口氣。
然後去應聘了一家投資公司。
工作的半年裏,我踏實而努力,公司老總很信任我,想特意提攜和栽培我。
他帶著我和另一家公司談合作,合作異常順利。
對方老總身邊站著一個年輕人,很高,彬彬有禮。
他是當初懷孕時撞我,致使我早產的車主,叫宋子凱。
那一瞬間,我想起了女兒,心裏翻江倒海。
晚上,宋子凱打來了電話:
「妍姐,對不起,當初讓你失去了女兒,今天的合約是我求著舅舅簽的。」
他的舅舅就是宋氏集團的老總。
我冷冷地回答:「我可不會感激你,再多的合約也換不回我的女兒!」
「我知道,我會盡力彌補!」宋子凱虔誠地道歉。
其實,女兒早產不能全怪宋子凱,當時是我心不在焉闖紅燈。
加之懷孕期間心疲力竭,過於焦慮導致。
何況,當時宋子凱硬是做出了補償。
可自此,他經常出現在我的生活裏,給我換燈泡,修馬桶,裝wifi。
我和宋子凱的接觸越來越頻繁。
他生日那天開了個party,叫上了我。
我本來不打算去,他比我小了二歲,今年29,妥妥的富二代加官二代。
父親高官,母親在舅舅公司掌管財務,並占有相當份額的股份。
他很有商業天分,將人情練達處理得滴水不漏。
而且,最難得的是,他低調內斂,沈穩自持,不爭不搶。
自從史丹佛大學畢業後,在宋氏集團,是舅舅的左膀右臂。
還聽說,他的女朋友是美國哈佛的高材生。
這樣的年輕才俊,豈是我這種普通二婚女人能覬覦的?
可架不住他的盛情邀請,我還是去了。
宋子凱的男女朋友大多都像他一樣,有海龜的背景,或者出自名校。
他們輕松地探討著時事,談論著最前沿的科技,如同交流生活裏的一菜一蔬。
我突兀地坐在人群裏,如同一粒凡塵墜入了璀璨的星河。
我從來沒有那樣自慚形穢和深深的自卑過:
「宋子凱,我有事,先走了!」
宋子凱正和女朋友視訊,他朝我揮了揮手,示意我隨意。
我幾乎落荒而逃,剛剛萌芽的某些可笑的情愫蕩然無存。
12
辦公室的張涵和妻子感情出現了問題,妻子偷偷辦了簽證去國外。
張涵向公司請假,趁機想做最後的挽留,央求我準備好下午的談判計劃。
我了解感情出現問題的苦惱,欣然同意幫他忙。
這次的談判是公司的一個重要客戶,關系到接下來一系列的合作。
絕不能有任何差池,同為銷售的我業務便不很熟,這不由讓我捏了把汗。
正當我對著電腦手忙腳亂時,宋子凱來到了公司。
他走到我身後,灼熱的氣息掃在我脖項,我不由自主有些慌亂。
他完全沒註意到我的心不在焉,目光在電腦上一瞥,微微笑了:
「你這種談判會讓客戶覺得誠意不足,而且他們會感覺公司很不專業!」
於是,他笑著給了我提了很多建議,還指出了一些關鍵數據。
他一教,我馬上豁然開朗。
下午的談判非常順利,老板知道是我寫的計劃,對我更加的另眼相看。
晚上,我忍不住給宋子凱打去感謝電話:
「謝謝你的點撥,合約順利簽了,你果然出自名校,見多識廣,考慮問題周到,以後我要多多向你請教!」
說完,我馬上意識自己似乎有意攀附,不好意思起來。
「非常樂意!」
宋子凱聲音如歌清越,隔著電話線,我都能感受他的開心。
我的心砰砰亂跳,難道他真的對我有好感?我不敢置信。
思前想後,我終於冷靜下來。
生活不是童話,不要不切實際的幻想。
那些霸道總裁和二婚女的故事只會出現在小說,絕不會照進現實。
哪個男人會放著清純幹凈的女孩不找,去喜歡一個千瘡百孔的離異女?
理智後的我打算踏踏實實地繼續工作,一步一步往前走。
接下來的日子,宋子凱時不時出現在我們的公司,給我工作上的指點。
宋氏集團是我們的大客戶,老總見到他如同見到上帝,對他貴賓相待。
連帶著我也更加受到重用。
我委婉地告訴宋子凱,我不希望老總因為他的緣故,區別對待我。
宋子凱立即意會我的意思,不再親自來公司。
但他會旁敲側擊打聽我的喜好,點我喜歡的外賣。
下班高峰期,把車子停在公司較遠的酒店旁等我,順路送我回家。
還會主動打電話教我職場上的一些技巧和方法。
我有很多的感觸和感動,但我更願意相信他只是把我當朋友。
13
公司有個去美國學習的機會,為期一年,我爭取到了。
來到華爾街,我才發現世界原來如此廣闊,人生也可以五彩紛呈。
我心無旁騖的提升自己。
半年後,宋子凱來探望他的女朋友,順道看了我。
我們去了坐落在49街和第六第七大道間的Del Frisco's。
坐在二樓舒適而安靜的餐廳裏,我點了帶骨菲力牛排。
宋子凱點了龍蝦尾,我們還配了一瓶half bottle紅酒。
他靜靜地看著我:
「妍姐,你是我認識的所有女人裏最特別的一個。」
我領悟他的意思,眼睛閃亮,彎眸半揚,嘴角邊笑吟吟的:
「因為我是折斷了翅膀的孤雁,自己不努力,就永遠飛不起來!」
目睹母親在婚姻裏的忍辱受重,又親身經歷婚姻被騙的慘痛,我深深地懂得了成長自己的重要性。
我不應該把希望寄托在一個男人身上。
也許為時很晚,但我堅信只要願意改變,任何時候都不晚。
我要不斷讓自己變得堅強和成熟,成為那個讓自己驕傲的人。
他深深的註視了一會兒:「妍姐,你還是個發光體!」
是嗎?我能發光嗎?我不知道。
但是,我現在相當快樂,對自己的現狀相當滿意。
吃完飯,他把我送回了美國暫時租住的房子。
站在視窗,我看到樓底的宋子凱背靠著梧桐樹,從口袋裏掏出打火機。
點燃了一支香煙,噴著煙霧,吸完了才離開。
一年期滿,我用實力贏得了老總的賞識,他提拔我為銷售副總監。
電話告知父母自己的歸期,他們很是高興。
回來後,我全身心的撲在了工作上。
工作能力不斷增強,工作實績一騎紅塵。
我在圈子裏的名氣與日俱增,還全款買了一套三居室的房子。
14
一天,斷聯了一年多的陸凡突然找到我。
他西裝筆挺,倚著墻,直勾勾地看著我。
「妍妍,你過得還好嗎?」
我勾唇輕笑:「你看到了,我們離婚後,我過得很好!」
「我們復婚吧!」陸凡一瞬也不瞬地瞅著我。
「為什麽?周韻呢?」
我漠不經心的擡頭看他。
這才發現,這一年多,除了最初的不適,我幾乎忘記了自己還曾有過四年的婚姻。
此刻,當年讓我深陷情網甚至癲狂的男人就站在面前。
可在我眼裏,除了長得帥點,已經如此平凡而普通,再也激不起我心裏的火花。
「周韻騙了我,她治好了白血病後,發現我的公司已經倒閉,立即離開了我。」
其實,後來我終於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
當年周韻和陸凡談了七年,之所以突然和陳澤酒後亂性好上了。
不過因為陳澤的父親小時候被遺棄,後來未婚先孕的親生母親發了橫財,不好意思找他,但臨死前,把所有遺產輾轉留給了他,陳家一夜暴富而已。
陳澤父親早就看清了周韻的嘴臉,所以兒子車禍去世後,沒讓她撈到半點好處。
陸凡聲音低沈,帶著一份難以描述的苦惱:
「和你分開的這段時間,我終於意識到,其實我愛的是你!」
我眉梢上揚,冷笑著盯著他,瞧了一會:
「周韻離開了你,你就記起了我,你以為你一來找我,我就會原諒你?我們就可以回到從前?」
「為什麽不可以?」
陸凡覺得我理所當然地會很快答應和他復婚。
因為固定約成的世俗裏,離異的女人可不好找物件。
我幽幽的說:
「陸凡,看到父母失敗的婚姻,我一直想嫁給一個知冷知熱的男人,和他有個溫暖的家,你對我體貼入微,我也就心滿意足,於是我願意為你冒險生兒育女,可你卻千方百計為了周韻,讓我懷上孩子,最後讓我失去了孩子。」
「妍妍,我不是有意傷害你,你知道嗎?陳澤是在接我下班的路上出的車禍,我是贖罪的。」
陸凡言辭懇切。
「是嗎?陸凡,別把自己說得那麽偉大,好不好?你能否認,看到昔日的戀人投進了別人的懷抱,你就沒有一絲絲不甘?你能否認,你債台高築,騙我懷孕給周韻治病,就沒存私心?」
我輕笑著,看進他的眼底,他眼神閃爍,囁嚅著不說話。
周韻的音容笑貌不自覺地浮現在我眼前,仿佛就在昨天。
「陸凡,你走吧,我再也不希望看到你!」
我神色凜然。
「我發誓,從今以後,我會對你好!」
陸凡說罷,立即莊嚴地伸出四根手指來。
「陸凡你知道嗎,你公司被停止生產和銷售是我檢舉的!」笑意浮上了我的嘴角。
「我知道,我不恨你!」陸凡出乎我的意料:
「你無法原諒我隱瞞了實情,還有我們失去的女兒!」
我心中一痛,那是我永遠的傷疤:
「我們永遠回不到以前了!」
說罷,我重重關上了門。
曾經的愛如潮水般洶湧,如今已經退潮。
15
我的事業節節高攀時,婚姻卻成了母親心中的隱疾。
盡管她在婚姻裏也是個受害者,她也生活得不幸福。
但她希望我能夠順利結婚生子。
或許她還寄希望我能找到一份真摯的感情,幫她圓夢曾經婚姻的遺憾。
拒絕了陸凡的復合後,母親拐彎抹角地騙我相了兩次親。
一位是喪偶有個五歲女兒的珠寶商。
對方很滿意我各方面的條件,但見我一臉冷淡,立即改了口吻。
話裏話外,他完全可以找個年輕漂亮的未婚女孩!
我不置可否。
一位是短婚未育的醫學博士。
他很相中我的學識和能力,不時邀約我,卻被我一次次拒絕。
對方也就不再熱臉貼冷屁股,漸漸沒了蹤影。
後來,親朋好友以各種形式,明裏暗裏,給我安排了幾位相親者。
我都興趣缺缺,草草收場。
一次,和一位單身男士被安排在泰元坊喝茶,遇到了宋子凱在隔壁談業務。
男士離開後,他走了過來,俯視著我:
「妍姐,你不會想孤獨終老吧?」
我擡頭,沖他嫣然一笑:
「一個人賺錢一個人花,不香嗎?」
「是嗎?」他調侃著笑道:
「只可惜了你這張好看的臉!」
原來,這個男人也這麽膚淺,我轉過身子,預備要走開了。
他追了上來,有些沮喪和不安:「妍姐,我說錯話了嗎?」
「沒有,只是不認同而已!」我淡然微笑。
他認真地註視著我,眼睛裏有動人的光彩:
「其實你不單有張漂亮的臉,還有一顆活色生香的靈魂!」
我瞬間又被什麽擊中了,心跳漏了半拍。
宋子凱再次打來電話時,是半夜,在酒吧裏。
他喝得醉醺醺的:「妍妍,我和shine分手了!你能來接我嗎?」
Shine是他女朋友,而他一直叫我「妍姐」,驟然間換成了「妍妍」。
我的心莫名動了一下。
開車過去,在前台找到了醉得癱成一團的宋子凱。
他醉眼朦朧,看到我的身影,嘴角不自覺地揚了上來。
我和服務生扶著他上了車。
大概喝了酒的緣故,宋子凱沈沈地靠到了我的肩上。
軟軟的黑發不時紮在我的脖子裏,癢癢的。
微弱的呼吸如同羽毛,輕輕撩撥我的心。
我開車都有點心不在焉了。
最後,我把他弄到他豪宅的床上。
轉身時,他忽然一把拽住我,大手用力一撈。
我的人就跌進了他結實的胸膛,男人的荷爾蒙氣息撲面而來:
「妍妍,我們戀愛吧!」
「我可不想在你失戀時乘虛而入!」
我掙脫出他的懷抱站起,冷靜地整理衣服。
這個帥氣多金的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在我的生活,打攪我的平靜。
對他完全沒有想法是不可能的。
但滿目瘡痍之後,我更學會了自愛。
「那陪陪我,好嗎?」
宋子凱的眼光熱烈,眼底燃燒著兩簇火焰。
我陪了他一晚上。
早晨醒來時,已經晨光熹微。
宋子凱準備了豐盛的早餐,邀約我共進。
我沒有拒絕。
「你就不問問我,為什麽會和shine分手?」
我擡頭疑惑地看著他。
「因為她說我愛上了別的女人!」他定定地瞅著我。
「你女朋友那麽優秀,還有誰能入你的法眼?」我瞥了瞥他。
他笑了笑,剛要開口,卻被我伸出手來,按在了他的唇上。
16
秋天,陽光透過縫隙,灑落成點點金色的光斑。
我的心情也如這秋日暖陽,格外好。
因為公司老總決定升我為銷售總監。
感情雖然一片空白,但事業給我帶來的充實感,遠遠超過了心中的遺憾。
宋子凱很長一段時間刻意和我保持距離。
宋氏集團開始大肆開疆拓土,在海外開拓業務。
他主動請纓,去分管一切事宜。
運籌帷幄,決勝千裏的他當然是最合適的人選。
臨走前的晚上,他晦澀地給我打了電話:
「妍妍,我就要走了,你有什麽話想跟我說嗎?」
「沒什麽好說的,」我表現得波瀾不驚:「就祝你一路順風吧!」
「謝謝!」他頹然掛斷了電話。
不久,我在希爾頓國際酒店參加了一場盛大的婚禮。
熱鬧非凡的婚禮現場,我發現新郎是宋氏集團的太子爺,而新娘就是shine。
她站在台上,一襲紅裙,如同一束風姿綽約的芍藥,
到底是宋子凱有了新愛,還是shine移情別戀?
我迷惑了。
或者宋子凱只是為了維護自己可憐的自尊,故意歪曲了事情的真相?
陽台上,我出來透透氣,身後,shine叫住了我:「鄭妍!」
我不知所以地回轉身來。
「我和子凱哥青梅竹馬,我追了他那麽多年,他為什麽只愛你!」
shine咄咄逼人,我震悚,深呼吸。
「二十年前,宋爸收養了我,那時我年僅七歲。」
「可第一眼看到子凱哥,我就喜歡他!」
shine的聲音裏有不甘,有失意,有傷感:
「他三歲時,母親和宋爸生前最好的朋友好上了,從此,宋爸既當爹又當媽把他拉扯大,再沒成過家,他就不願輕易踏入感情,他認為女孩子感情多變,不敢招惹,我默默隱藏著對他的愛意,直到成了人人羨慕的哈佛女孩,十幾年如一日,用自己足夠的誠意告訴他,我是不會輕易移情別戀的,但他一直拒絕我!」
「我以為他是在等待合適的時機,可有一天,他居然告訴我,他不可救藥地愛上了你!」
「你們,不是一直在戀愛嗎?」
我瞬間不能呼吸,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問她。
「誰說的?」shine冷笑:
「子凱哥說他一直把我當妹妹!你是用了什麽法子讓他愛上你?」
不再相信童話的我激靈靈打了個冷戰,頭開始暈眩,胃開始翻騰,心開始絞痛。
踉踉蹌蹌走出酒店,神思恍惚中撞在了一個人的懷裏。
擡頭一看,竟然是宋子凱。
「妍妍!」「子凱!」
我們同時驚呼出聲,彼此靜靜地註視著對方,臉上寫滿太多的思念。
「為什麽讓我錯覺你和shine是戀人?」
「為什麽騙我說,你和shine是相愛後分手的?」
我死死盯住他。
「是男人的自尊心作祟吧!念高中起,我就很受女生歡迎,但從沒有一個女孩讓我真正動過心,我怕像父親一樣受傷害,對女孩子們敬而遠之。」
他凝視著我,勉強地擠出一個笑容:
「直到遇到你,我情不自禁地被你吸引,深深愛上了你。我那麽自負那麽驕傲的一個人,那麽明顯的愛著你,身邊所有人都看出來了,可唯獨你不知道,一次次把我推得遠遠的,一次次對我的真心無所謂!」
「所以你就編造了shine這個戀人?」我恨恨地瞅著他。
他尷尬地點了點頭:
「為了在你面前不感覺那麽low吧!直到公司在英國成立分部前夕,我給你打電話,其實是希望你能挽留我,只要你開口,我就會馬上留下來,你卻祝我一路順風……」
「你現在還愛我嗎?」我緊張地盯著他。
畢竟時間又過去了一年,畢竟他那麽鶴立雞群。
畢竟我還是個33歲不受人待見的短婚女。
他目不轉睛地註視著我,沒有說話,一秒,兩秒……
然後使勁地搖了搖頭。
我的背脊發冷,心一點點往下墜。
大概過了一個世紀,宋子凱開口了,他的眼睛像兩泓不見底的深潭:
「妍妍,看到你越來越閃閃發光的模樣,真替你高興,我不是不愛你,而是更愛你啦!」
我拼命吸氣,微張著嘴,想說什麽,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驟然間眼眶濕潤,淚水模糊了我的整個視線。
他看著我眼底的淚光,看著我唇邊的顫抖……
俯下頭來,把嘴唇熱烈地蓋在了我的唇上。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