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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精癥老公背後的秘密

2024-05-05親子

老公無精癥,我卻懷孕了。

撫摸著微微隆起的小腹,我心頭納悶:

既然老公不能生,那我肚子裏的孩子又是誰的?

原來,老公和我生孩子,有著如此不可告人的秘密!

1

老公陸凡高大帥氣,體貼入微,他自己創業,開了一家電子科技公司。

雖不能日進鬥金,但也年收入一兩百萬。

更重要的是他對我千嬌百寵,有求必應。

大冬天,我矯情突然想吃狗不理包子了,他會開著車跑幾裏路,挨家挨戶地去買。

平日裏,我作天作地,吃蝦子,要老公剝,喝飲料,要老公擰蓋子……

有他在,我就是巨嬰寶寶。

自從懷孕以後,他更是對我呵護備至。

怕我累著,就讓我辭職在家安心養胎。怕我磕著碰著,就所有的家務親力親為。

我妊娠反應厲害,他就變著花樣給我做各種好吃的。

真不能怪陸凡如此寶貝這孩子。

結婚一周年,我肚子平平,醫生說我輸卵管積水。

為了這孩子,我吃藥打針,受了不少罪。

前三個月我吐得天翻地覆,直到第四個月,早孕反應才慢慢消失。

陸凡才開始了安心地不時出差。

我一邊哼歌一邊做家務,打掃書房時,順手開啟了書桌上的抽屜。

我在抽屜底層看到了幾張化驗單。

第一張是陸凡的,上面赫然寫著:無精癥。

我撫摸著微微隆起的小腹,心裏驚濤駭浪:

既然陸凡不能生,那我肚子裏的孩子又是誰的?

震驚過後,我再細細辨認,上面白紙黑字,並沒有錯。

之前陸凡分明告訴我,我輸卵管積水,不容易懷孕,而他一切正常;

我顫抖著去翻第二張化驗單,很快就看到了我的檢查結果:一切正常。

我瞬間感覺五雷轟頂。

陸凡到底為什麽騙我,我強迫自己鎮定。

現在回想,醫院檢查我不易懷孕後,我在陸家父母面前過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妍妍,你放心好了,我絕對不會因為孩子,放棄我倆的感情!」

我生日那天,他握著我的手,對我擲地有聲。

我涕淚交流,對他感恩戴德。

不久,陸凡說他咨詢了醫生,說試管嬰兒成功機率高。

陸凡是家中的獨苗,不可能不延續香火。

他一提議,我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馬上同意了。

做試管嬰兒便不順利,前期促排和取卵痛得我死去活來。

但我堅持了下來,為了陸凡,為了我們的感情和婚姻。

我千辛萬苦,做了三次試管才成功,幾乎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記得當初懷孕成功時,陸凡哭得稀裏嘩啦的。

哭完以後,他抱著我在醫院不停地轉圈:

「妍妍,我們成功了!」

懷孕這幾個月,他對我噓寒問暖關懷備至。

如果孩子和他沒有關系,他怎麽能如此關心開懷?

難道他後來治愈了?

可上面顯示的日期離我們做試管相差無幾,陸凡不可能那麽快就治療好了。

難道是誤診?那為什麽沒有再一次的檢查結果?

就算結果是誤診,他又為什麽要騙我,說我輸卵管積水?

我強壓住心中的疑惑,逼自己鎮定,努力去理清頭緒。

漸漸的,一個可怕的念頭從我的頭腦裏冒出:

他這麽做只有一個目的,讓我心甘情願做試管嬰兒。

可這又是為了什麽?

2

我正陷入沈思,突然響起的手機提示音嚇了我一跳。

我拿起來一看,竟然是提醒我還款的簡訊。

我什麽時候借了錢?我懵了。

開啟還款的軟體,看清上面的借款資訊後,我如同被人當頭棒喝:

我借了五十萬,每月需要還五萬塊。

陸凡年收入一兩百萬,雖然公司投入到再生產和擴大需要大量的資金,但絕沒淪落到借錢的地步!

而且這筆借款開始於半年前,我竟毫不知情。

我把軟體仔細琢磨了一遍,終於知道陸凡是怎麽操作的了。

他在每個月還款日前把錢轉給我,然後還進去。

再把所有訊息,以及他給我的轉賬記錄全部刪掉。

手機裏訊息很多,懷孕後,我很少看這些。

他便是利用了這點,然後以我的名義,借了一大筆錢。

如果不是他出差,這個月忘記了還款,我怕是永遠也發現不了。

我冷汗涔涔,手腳冰凉:

他借這些錢,是為了幹什麽?

他到底瞞了我多少事情?

我按耐住馬上給他打電話的沖動,心想:

他既然瞞著我,自然不會說實話。

我不能著急,我得一步步,慢慢來。

下午,說要出差一周的陸凡提前回來了,神色慌張地進了門。

我假裝驚喜而嬌嗔地問道:

「老公,你怎麽提前回來了?」

他看了我兩眼,見我如常,輕輕擁住我:

「你挺著大肚子,我怎麽放心得下?這不,工作一完成,我就立馬趕回來了。」

我故意很感動,深情地回抱了他。

他為我做了好吃的糖醋牛排和皮蛋瘦肉粥,餐桌前,試探著問我:

「最近我好多同事都收到了詐騙簡訊,說欠銀行錢之類的,你收到過嗎?」

我假裝一臉詫異,搖了搖頭,告訴他沒有。

他如釋重負地噓了口氣:

「那就好!妍妍,你太單純了,我怕你上當受騙!」

當晚,他趁我洗澡,拿走了我的手機,把這一期的賬單還請了。

而且,剩下的欠款也一次性還完了。

我心裏疑惑:他出一趟差,哪裏弄到那麽多錢?

太多的謎團在我心裏縈繞。

3

第二天,陸凡陪我去醫院產檢。

這已經是4次B超在內的6次產檢, 完畢,結果顯示胎兒發育良好。

陸凡異常高興,回到家裏,做了一桌子我愛吃的菜:

「沒想到我馬上就要做爸爸了!」

我食之無味,草草吃了幾口,就回到了臥室。

「妍妍,你是不是不舒服?」

陸凡摸了摸我的額頭,又探了探自己,沒有發現異樣,才放下心來:

「孕婦嗜睡,你早點上床吧!」

我躺在床上輾轉難眠,誰料陸凡也是,我倆心照不宣。

半夜,我模模糊糊中,聽到洗手間陸凡在打電話:

「嗯嗯,明白了,她不會知道的,你們放心好了。」

陸凡偷偷摸摸上床,我裝作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陸凡上班去了。

我溜進書房,企圖找到蛛絲馬跡。

結果還真讓我發現了一些端倪。

我在抽屜的底層發現了一個人的病例:周韻,白血病。

這與我的懷孕又有什麽關系?難道陸凡有外遇了?

陸凡在我手機上借的五十萬,就是為了給這個女人治病?

一想到這些,我的心就如同跌進了萬丈深淵。

我開始多方打聽。

終於從他的兄弟那裏得知,他這段時間出差,根本不是為了工作。

而是為了一個病人,我猜她肯定是周韻無疑了。

周韻到底是誰?陸凡的初戀?他深愛過的女人?

我怎麽以前從沒聽他提及過?

我這才發現,我對陸凡的過去一無所知,對周韻也是。

我和陸凡是相親認識的,那時,我27歲,陸凡也已29。

從小,我就發現父母感情不好,三天兩頭吵得天翻地覆。

母親說父親的心思不在家裏,在別的女人身上。

看慣了父母同床異夢,我對感情一直有陰影,很戒備。

我拒絕談戀愛,拒絕結婚,這一耽擱,幾乎成了剩女。

後來父母逼我相親。

沒得辦法,為了應付,我和陸凡見面了。

陸凡一見我,就十分滿意,對我發起了猛烈的進攻。

他約我一起去爬山,看電影,賞煙火,坐摩天輪,養寵物狗,去寺廟祈福......

我的父母是大學教授,陸凡的父母是公務員,門當戶對。

我們很快開始了談婚論嫁。

結婚後,陸凡對我仍舊一如既往的知冷知熱,體貼入微。

醫生說我輸卵管積水,懷孕生孩子困難。

為了成功孕育,我們一起共同努力。

相互扶持,度過了人生的至暗時刻。

我以為,陸凡也是愛我的。

雖然我們沒有深刻的愛情,但彼此心意相通。

我們會白頭偕老,永遠幸福。

沒想到,這只是我以為。

周韻的出現讓我的信念開始動搖。

我臆想出千百種關於她和陸凡的往事。

5

我開始胡思亂想,坐立不安。

終於忍不住和陸凡最好的哥們打電話:

「雲洲,你認識周韻嗎?」

葉雲洲支支吾吾:「妍妍,怎麽了,她不是在大理嗎?」

「我想知道他們的故事!」我斬釘截鐵。

在我軟硬兼施的情況下,葉雲洲終於潦草地介紹了他們的過往。

原來,周韻是陸凡高中的同班同學,他們相戀了七年。

後來,不知道什麽緣故,卻嫁給了他的大學同學兼生死之交陳澤。

不久,周韻獨自一人去了大理。

「周韻得了白血病,你知道嗎?」

我直到葉雲洲省掉了很多關鍵的細節和事實,掩飾了內心的晴天霹靂,裝作漫不經心地問。

「聽說為了給她治病,陸凡借遍了朋友和同事!」

似乎覺得自己說過了,葉雲洲很是歉意:

「不過,妍妍,你懷著孩子,可千萬別多想,陸凡對你絕對是真心的!」

我冷笑:為了給相戀七年的前女友治病,年收入一兩百萬的他債台高築。

還用我的名義借款了五十萬。

陸凡對我能真心嗎?這樣的婚姻,我有必要繼續下去嗎?

我覺得自己如同掉進一個冰窖裏。

我很早就應該知道,陸凡不可能是張白紙。

他185的個子,帥氣挺拔,一定談過一場刻骨的戀愛。

和陸凡結婚後,也許有一天,會有那麽一個女人,她突然出現在我面前。

簡簡單單一句話,或者一聲問候,就能讓陸凡心裏掀起萬丈狂瀾。

但我萬萬沒想到,他曾經有個相戀七年的女友。

人生有多少個七年,相戀七年是什麽概念,我想每個人都明白。

直到此時,我才清楚,陸凡有段如此刻骨銘心的過往!

不管他們因為什麽原因分手,一定是情非得已,傷筋動骨。

想到這,我的心開始尖銳的痛,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

原來,在日復一日的相處中,我已經對陸凡暗生情愫。

我慢慢愛上了這個高大帥氣而又溫柔細致的男人。

而且愛得那麽深,那麽認真。

不知何時,我不自覺地開啟了手機。

陸凡的電話立即打了進來,我麻木機械地接通了。

電話那頭,他的聲音焦灼而渴切:「妍妍?」

淚,立即沖進了我的眼眶,我拚命吸著氣,一聲不吭。

「妍妍!」陸凡苦惱關心的喊:

「告訴我,你在哪?……我現在馬上來接你!馬上!」

我言不由衷地告訴了他的地址……

6

十分鐘左右,一只強有力的手緊緊握住了我,我幾乎尖叫起來。

擡起頭,接觸到陸凡緊張的雙眸。

他盯著我,臉色白得像蠟,嘴唇沒有絲毫血色。

我實在不願意自己在這個節骨眼上流淚。

但是,一想到陸凡愛的有可能是周韻後,我的淚水不爭氣的滾了出來。

陸凡大概覺得這樣對孕婦不好,他帶我來大理看周韻。

她躺在病床上,房間裏充滿了藥水的氣息。

周韻雖然清瘦,但有雙黑黝黝亮晶晶的眼睛,嬌柔而纖弱,惹人憐愛。

怪不得陸凡和她相戀了七年,這樣的女人誰見了不心生歡喜?

周韻沒有睡著,看到我,支開陸凡去買水果,然後抓住我的手:

"謝謝你,妍妍,謝謝你來看我!陸凡早就提起你!"

周韻垂下睫毛,淚光閃閃:

「真的羨慕你,能遇上這麽好的男人!」

呵呵,這個男人,她可擁有過半個青春。

我瞅著她,想看出她說話的茶味。

但她掩飾得很好,看我的眼睛清亮,容不得猜疑。

看出我的心思,她坦白自然地說:

「我和陸凡都已經過去了,我們現在是親人!」

過去了?親人?

說得多輕巧,七年,2555天,能說過去就過去了嗎?

不然,陸凡怎麽會千裏迢迢從長沙飛到大理,借遍親朋好友為她治病?

親人,多刺眼的稱呼!

我大腹便便,懷著他的孩子,他沒說過我是他的親人,反倒前女友成了他的親人。

「我知道,」她輕聲嘆息說:「你根本不相信我。」

「沒關系,我知道你不會相信的,但不久我就會死的!」

她喃喃,臉上是一片說不出的沮喪和悲傷。

「能告訴我,你們之間的故事嗎?」我實在好奇。

她不語,閉了閉眼睛,眼角有淚痕滲出來。

我不好強迫,把她的被子掖好,站了起來。

陸凡回來了,買來了車厘子和蘋果,寵溺的口吻:

「給,你最愛吃的!」

平日裏,陸凡一直喜歡給我帶這兩種水果。

我以為他喜歡,所以愛屋及烏,我也喜歡上了。

原來是周韻的所愛。

他坐到她的床邊,熟練地拿出水果刀。

蘋果的皮在他的手中宛如輕點過水面的燕子。

周韻看著,唇邊浮起一個滿足的微笑:

「陸凡,你真好,永遠沒有一個人,能像你這樣體貼我,安慰我!」

陸凡飛快地看了我一眼,低聲說:

「周韻,你少說話,別累著!」

周韻仰著頭,淚水掛在睫毛上:

「陸凡,我知道,在你太太面前,我真情流露,是不合時宜的。」

「妍妍不是這麽小氣的人!」陸凡眼眶紅紅的。

周韻咬了咬牙繼續說:

「可我如果現在還不說,怕以後沒有機會了!」

「不要這樣悲觀!」他的聲調裏帶著不自覺的輕顫:

「醫生說如果遇到合適的骨髓,及時移植,會有希望治愈的!」

她眼光熱烈的註視著他,一瞬也不瞬:

「可是,陸凡,我不要你為了給我治病傾家蕩產!我不要你到處借錢!」

「嘶」的一聲,陸凡的手瞬間被水果刀劃破了一道口子,他倒吸了一口冷氣。

周韻立即大驚失色地上前握住他的手,血沁了出來。

她急忙從床頭順手拿了消炎葯膏,細心的為他搽抹。

全然沒有顧及旁邊的我,仿佛我才是個外人。

心裏有根細線在抽動,一點一點的抽緊,抽得我的心臟痙攣了起來:

我的丈夫當著我的面,和另外一個女人情濃意切。

為了這個女人,他到處借錢,而我還不能隨意吃醋。

否則,我就會被認為是個小氣的女人。

7

不久,周韻好象睡著了,病床前那盞小小的台燈,把她的臉照得瘦弱伶仃。

不知何時,陸凡已經站在我的身後。

我回過頭來,他雙手攀著我的肩,一言不發,悲哀籠罩著他的臉。

「陸凡,難道你不想解釋點什麽?」我重重地吸著氣。

「我借錢給周韻治病了!還用了你的名義在平台上貸了款!」陸凡坦白:

「不過,我已經還上了,」他頓了頓,繼續說:

「公司新近發明了一款遊戲軟體,帶來了不菲的收入!」

「但你已經結婚了!你有了我,還有我肚子裏的孩子!」我冷靜地對他說

一個結了婚的男人,是沒有資格為了別的女人竭盡全力的,無論精神還是物質。

「我知道,很多次,我都想告訴你,又生怕造成對你的傷害,所以就咽了下來。」

陸凡真誠的盯著我:

我震動了一下,神色微微一痛:

「陸凡,你已經傷害到我了!」

從大理回來,我不知道自己在感情上要何去何從。

我常常看著自己和陸凡的結婚照發呆。

一想到他為前女友鞍前馬後,以及他們那麽親密,我就會感到心臟絞痛。

但是陸凡依舊我行我素,他每周末雷打不動地飛大理。

回來後,看我的眸暈著旖旎的溫柔,那是足以溺斃人的溫柔。

我的理智被這樣的溫柔弄得七零八落……

但是恐懼卻攫住我的心。

我被這樣的感情折磨得快瘋了。

當他再次不顧我反對飛大理時,我歇斯底裏朝他吼:

「陸凡,你今天要是出這張門,我們就離婚!」

他頓時楞住。

回過頭來,看見我淚流滿面,他心痛了,把我擁在懷裏,一疊連聲地說:「對不起!」

晚上,他留了下來,還給我做了好吃的糖醋牛排和皮蛋瘦肉粥。

只是,糖醋牛排忘了放鹽,皮蛋瘦肉粥燒糊了。

「陸凡,周韻對你來說這麽重要嗎?」我心底一片死灰。

他點了點頭,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又立即搖了搖頭。

晚上,他接到了周韻的電話後,眼睛布滿了血絲,神色倉皇,目光呆滯。

看著他那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我咬牙切齒:

「陸凡,你去吧!」

陸凡沒有半分猶豫,連夜走了。

我哭成了淚人。

8

陸凡去了大理,不知道是忙還是因為什麽,他沒有聯系我。

我沒忍住打電話給他,想向他道歉。

但是他掛了我的。

我又立即給他微信,他也不回。

某種錐心的痛楚讓我難以自抑。

叫了一輛私家車,我直奔大理。

坐在車裏,我不斷地給他打電話,直到第八個,他才接了起來:

「妍妍,什麽事?」

「我已經在周韻的醫院樓下!」

我聲音沈重、喑啞、而急切。

他顯然吃了一驚,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什麽?」

連同周韻的驚呼。

「我來大理了!」

我從齒縫中一字一句說道。

站在醫院門口,卻半天都沒等到陸凡。

冬天的萬物蕭瑟,到處都是冷颼颼的,如同我的心。

再次撥通他的電話:

「你是不準備見我?」

「我就下來!」陸凡沈聲回答。

站在風裏,我的腳已經凍得失去了知覺。

他卻姍姍來遲。

見我艱難地挺著大肚子,他大踏步地走近我,用力把我拉進了懷中,聲音溫柔:

「怎麽不事先告訴我?」

說完,還低頭吻了吻我的唇,我的委屈瞬間煙消雲散。

似乎忘了這一路的風塵仆仆,以及萬箭鉆心的煎熬。

他接過我的行李,把我帶到附近的酒店。

「你也住這嗎?」我把身份證交給他,順便問了句。

陸凡瞧了我一眼,轉移視線:

「我就住在醫院,周韻已經不能缺人看守!」

我的胸口很悶,像有千斤重的石頭壓著:

「那我呢?」

他轉開身子去:「妍妍,算我欠你的……」

我望著他,呼吸急促了起來:

「你可以欠我的,但不能欠周韻的,對嗎?」

陸凡僵直地站在那裏,沒有作聲。

沈默就是答案,我的五臟六腑都絞痛:

「我能去看看周韻嗎?」

「她已經不適宜別人打攪了!」陸凡冷冷回答。

那言外之意,他就不是別人。

說罷,他準備離開。

「我一個人害怕!」我拽著他的衣角,試圖挽留他。

卻被他敷衍過去了。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淚水像開了閘,迅速在我眼眶裏泛濫。

晚上,躺在床上,輾轉難眠。

第二天,我早早起床,準備和陸凡一起回長沙。

陸凡卻發來了微信:

「妍妍,你一個人先走吧!」

「為什麽?」我忍住委屈。

兩個小時後,終於等到他回的微信:

「周韻情況生變,我得請假留下來。」

是不好意思向我解釋,還是根本無視我的存在。

以至就這麽一句話,讓我這個孕婦生生等了兩個小時?

我覺得我快繃不住了,不顧一切地趕到醫院。

站在門口,握著門把,我頓住了。

門內傳來了陸凡和周韻的對話。

「凡,你這樣把鄭妍丟在酒店不好吧!」

「沒什麽的!」陸凡不假思索。

「她可懷了你的孩子!」周韻假心假意。

「我是怎麽和她結婚的,你全都知道!」陸凡的聲音低沈沙啞。

我的心臟瞬間墜到了無底的深淵裏。

9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失魂落魄地回長沙的。

陸凡既然不愛我,愛的是周韻,為什麽要和我結婚,為什麽要和我生孩子?

這其中到底隱藏著什麽驚天秘密?我越來越困惑。

我挺著膨脹的身體去找葉雲洲。

我的眼睛閃著火焰,面頰因激動而發紅:

「雲洲,我就問你,陸凡和周韻到底什麽關系?」

在眾人面前,我一向沈靜而乖順。

我的失常和癲狂駭著了他,他吞吞吐吐:

「周韻本來和陸凡感情好好的,卻不知道什麽原因,在一次酒後和陳澤滾了床單。」

他斟酌著:「後來,她就和陳澤走到了一起,而且結了婚!」

「那陳澤現在人呢?」我生硬、冰冷、僵直的質問:

「他怎麽不給周韻治病,不陪著她。」

葉雲洲的聲音低了下去:「他在一次車禍裏去世了!」

我驚呆了。

葉雲洲向沙發深處靠了進去,似乎想把自己藏起來:

「妍妍,你別胡思亂想,陸凡是愛你和孩子的!」

呵呵,這大概是我這輩子聽到的最諷刺的話了。

我的丈夫根本不願和我有孩子。

有著不可告人的目的,和我結了婚,讓我做了試管嬰兒。

葉雲洲欲言又止,我已經無心聽下去。

拖著蹣跚的步伐,走出了酒吧,回到了娘家。

父母知道真相後,什麽也沒說,為我收拾了房間,叫我好好修養。

我關了手機,遮蔽了所有與陸凡有關的東西。

第二天,下樓來,神魂不定地去買早餐。

路上不小心,被一輛轎車撞倒了,車主第一時間把我送到醫院。

知道我胎盤早剝後,他緊張得手足無措。

連著幾天,都帶著水果來醫院探望我。

年輕人遵循醫囑陪我看病,取藥,彬彬有禮。

這段時間,聽說陸凡滿世界找我,幾乎掘地三尺。

一周後,他終於找到了醫院,滿臉憔悴,見到我後跌跌撞撞:

「妍妍,你好狠的心!」

我的眼眶濕潤:

「陸凡,你根本不愛我,你愛的是周韻,幹嘛來招惹我?」

如果陸凡這個時候立即反駁我,我也許還存最後一絲絲希冀。

我不會那麽絕望,畢竟我們共同生活了幾年。

可他卻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把眼光垂下去。

我使勁地揮拳捶他,他也只是低著頭,一言不發。

我越發的生氣,抓起床頭櫃上的一個茶杯,砸他:

「你這個混蛋,還來看我幹什麽,你給我滾啊!」

說完,一口氣提不上來,腹痛如絞,捂著肚子:

「陸凡,我——可能——快要生了!」

這段時間,我心力憔悴,身子贏弱。

發怒讓我動了胎氣,醫生建議我趕緊待產。

剖腹產時,殷紅的血染紅了床單和被子。

我大出血了,醫生不敢絲毫懈怠。

在淩遲般的痛楚中,清脆的啼哭劃破夜空,女兒奇跡般地來到了人間!

女兒三斤六兩,她小小的,嫩嫩的,軟軟的。

卻如同一朵希望花,讓我從意識模糊中清醒了過來。

10

推出產房後,陸凡沖上來,捉住我的手:

「妍妍,謝謝你,我當爸爸啦!」

轉頭,他看著包裹得密密的女兒,春風滿面:

「妍妍,我終於有孩子了!」

女兒早產了兩個多月,一出生就哭鬧不止,高燒不退。

陸凡焦頭爛額地替孩子穿衣服,換尿布,沖牛奶,洗澡。

不久,女兒因為太虛弱,進了恒溫箱!

我每天幾小時幾小時地站在恒溫箱面前,癡癡地看著她。

陸凡卻在這時候消失不見了。

再見時,是女兒沒有活著從恒溫箱回來。

聽到這個噩耗時,我傻了,頹然地跌坐在床上,面孔雪白,眼睛直勾勾的。

陸凡仿佛挨了重重一棒:

「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

醫生搖了搖頭:「孩子太小,骨髓移植是有風險的!」

聽到這話,我懵了:「醫生,什麽骨髓移植?」

醫生卻閉口不談。

醫務室裏,我終於讓一個良知未泯的醫生開口:

「你先生一直多次和我們交流,要挽救另一個白血病女子的性命,對嬰兒進行骨髓移植,我們建議孩子大點之後再移植,但你先生卻說時間來不及了,對方必須馬上做手術!」

我如同晴天霹靂:「為什麽非要我的孩子?」

「你和白血病人是同父異母的關系,難道你不知道?」

原來如此!

母親打我從小就說父親外面有家室,可我萬萬沒想到,這外面的家室竟然是周韻母女。

怪不得初見周韻,總覺得哪裏見過,原來我們是同父異母的姐妹!

我終於明白了陸凡為什麽和我生孩子。

只不過是為了救有白血病的周韻!

怪不得他第一次見我,就開始猛烈追求我。

原來,他早就布好了局!步步為營,先是讓我稀裏糊塗嫁給了他。

然後騙我做試管嬰兒,讓剛出生的女兒替他心愛的女人進行骨髓移植。

他對我曾經的那些溫柔,那些體貼,那些細致,那麽浪漫......

全都是裝的,全都是假的,全都是有目的的!

想到這些,我的心驀然間被撕扯成了碎片,寒意竄入我的四肢百骸。

我跌跌撞撞從恒溫箱抱回去世的女兒,貼著她冰冷的臉,捏著她的手。

緊緊抱住她不放,生怕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再也不見了。

我笑著給她講賣火柴的小女孩、烏鴉喝水、白雪公主的故事。

我不停地哼兒歌給她聽,期待她像早幾天那樣手舞足蹈,哼哼唧唧。

但醫生還是帶走了她。

從出生到離世,我們和女兒共處了25天的時間。

送走女兒之後,我經常睜眼到天明。

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好,整天神思恍恍惚惚的。

陸凡假惺惺地握著我的手:

「妍妍,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原諒?自從沒了女兒,永遠不會再有了。

我收拾好自己的衣服和日常用品,放進行旅箱,悲哀地看著陸凡:

「我們離婚吧!」

陸凡裝作不解:「為什麽?」

「因為看到你和周韻那些勾當,我就無比惡心!」

陸凡終於不再惺惺作態,答應了離婚。

和他離婚時,他為了後續給周韻看病,轉移了公司所有的財產。

直到簽字時,我才發現,連我倆的婚房,當初寫的都是他母親的名字。

我一無所有的從這段婚姻裏走了出來。

11

我無法忍受這樣的騙局,盛怒之下,檢舉揭發了他的公司出售三無產品。

他的公司被馬上責令停止生產和銷售,而且被處以巨額罰款,

他本人被判有期徒刑,但在一家人的極力斡旋下,才免於蹲監獄。

終於塵埃落定,我長舒了一口氣。

然後去應聘了一家投資公司。

工作的半年裏,我踏實而努力,公司老總很信任我,想特意提攜和栽培我。

他帶著我和另一家公司談合作,合作異常順利。

對方老總身邊站著一個年輕人,很高,彬彬有禮。

他是當初懷孕時撞我,致使我早產的車主,叫宋子凱。

那一瞬間,我想起了女兒,心裏翻江倒海。

晚上,宋子凱打來了電話:

「妍姐,對不起,當初讓你失去了女兒,今天的合約是我求著舅舅簽的。」

他的舅舅就是宋氏集團的老總。

我冷冷地回答:「我可不會感激你,再多的合約也換不回我的女兒!」

「我知道,我會盡力彌補!」宋子凱虔誠地道歉。

其實,女兒早產不能全怪宋子凱,當時是我心不在焉闖紅燈。

加之懷孕期間心疲力竭,過於焦慮導致。

何況,當時宋子凱硬是做出了補償。

可自此,他經常出現在我的生活裏,給我換燈泡,修馬桶,裝wifi。

我和宋子凱的接觸越來越頻繁。

他生日那天開了個party,叫上了我。

我本來不打算去,他比我小了二歲,今年29,妥妥的富二代加官二代。

父親高官,母親在舅舅公司掌管財務,並占有相當份額的股份。

他很有商業天分,將人情練達處理得滴水不漏。

而且,最難得的是,他低調內斂,沈穩自持,不爭不搶。

自從史丹佛大學畢業後,在宋氏集團,是舅舅的左膀右臂。

還聽說,他的女朋友是美國哈佛的高材生。

這樣的年輕才俊,豈是我這種普通二婚女人能覬覦的?

可架不住他的盛情邀請,我還是去了。

宋子凱的男女朋友大多都像他一樣,有海龜的背景,或者出自名校。

他們輕松地探討著時事,談論著最前沿的科技,如同交流生活裏的一菜一蔬。

我突兀地坐在人群裏,如同一粒凡塵墜入了璀璨的星河。

我從來沒有那樣自慚形穢和深深的自卑過:

「宋子凱,我有事,先走了!」

宋子凱正和女朋友視訊,他朝我揮了揮手,示意我隨意。

我幾乎落荒而逃,剛剛萌芽的某些可笑的情愫蕩然無存。

12

辦公室的張涵和妻子感情出現了問題,妻子偷偷辦了簽證去國外。

張涵向公司請假,趁機想做最後的挽留,央求我準備好下午的談判計劃。

我了解感情出現問題的苦惱,欣然同意幫他忙。

這次的談判是公司的一個重要客戶,關系到接下來一系列的合作。

絕不能有任何差池,同為銷售的我業務便不很熟,這不由讓我捏了把汗。

正當我對著電腦手忙腳亂時,宋子凱來到了公司。

他走到我身後,灼熱的氣息掃在我脖項,我不由自主有些慌亂。

他完全沒註意到我的心不在焉,目光在電腦上一瞥,微微笑了:

「你這種談判會讓客戶覺得誠意不足,而且他們會感覺公司很不專業!」

於是,他笑著給了我提了很多建議,還指出了一些關鍵數據。

他一教,我馬上豁然開朗。

下午的談判非常順利,老板知道是我寫的計劃,對我更加的另眼相看。

晚上,我忍不住給宋子凱打去感謝電話:

「謝謝你的點撥,合約順利簽了,你果然出自名校,見多識廣,考慮問題周到,以後我要多多向你請教!」

說完,我馬上意識自己似乎有意攀附,不好意思起來。

「非常樂意!」

宋子凱聲音如歌清越,隔著電話線,我都能感受他的開心。

我的心砰砰亂跳,難道他真的對我有好感?我不敢置信。

思前想後,我終於冷靜下來。

生活不是童話,不要不切實際的幻想。

那些霸道總裁和二婚女的故事只會出現在小說,絕不會照進現實。

哪個男人會放著清純幹凈的女孩不找,去喜歡一個千瘡百孔的離異女?

理智後的我打算踏踏實實地繼續工作,一步一步往前走。

接下來的日子,宋子凱時不時出現在我們的公司,給我工作上的指點。

宋氏集團是我們的大客戶,老總見到他如同見到上帝,對他貴賓相待。

連帶著我也更加受到重用。

我委婉地告訴宋子凱,我不希望老總因為他的緣故,區別對待我。

宋子凱立即意會我的意思,不再親自來公司。

但他會旁敲側擊打聽我的喜好,點我喜歡的外賣。

下班高峰期,把車子停在公司較遠的酒店旁等我,順路送我回家。

還會主動打電話教我職場上的一些技巧和方法。

我有很多的感觸和感動,但我更願意相信他只是把我當朋友。

13

公司有個去美國學習的機會,為期一年,我爭取到了。

來到華爾街,我才發現世界原來如此廣闊,人生也可以五彩紛呈。

我心無旁騖的提升自己。

半年後,宋子凱來探望他的女朋友,順道看了我。

我們去了坐落在49街和第六第七大道間的Del Frisco's。

坐在二樓舒適而安靜的餐廳裏,我點了帶骨菲力牛排。

宋子凱點了龍蝦尾,我們還配了一瓶half bottle紅酒。

他靜靜地看著我:

「妍姐,你是我認識的所有女人裏最特別的一個。」

我領悟他的意思,眼睛閃亮,彎眸半揚,嘴角邊笑吟吟的:

「因為我是折斷了翅膀的孤雁,自己不努力,就永遠飛不起來!」

目睹母親在婚姻裏的忍辱受重,又親身經歷婚姻被騙的慘痛,我深深地懂得了成長自己的重要性。

我不應該把希望寄托在一個男人身上。

也許為時很晚,但我堅信只要願意改變,任何時候都不晚。

我要不斷讓自己變得堅強和成熟,成為那個讓自己驕傲的人。

他深深的註視了一會兒:「妍姐,你還是個發光體!」

是嗎?我能發光嗎?我不知道。

但是,我現在相當快樂,對自己的現狀相當滿意。

吃完飯,他把我送回了美國暫時租住的房子。

站在視窗,我看到樓底的宋子凱背靠著梧桐樹,從口袋裏掏出打火機。

點燃了一支香煙,噴著煙霧,吸完了才離開。

一年期滿,我用實力贏得了老總的賞識,他提拔我為銷售副總監。

電話告知父母自己的歸期,他們很是高興。

回來後,我全身心的撲在了工作上。

工作能力不斷增強,工作實績一騎紅塵。

我在圈子裏的名氣與日俱增,還全款買了一套三居室的房子。

14

一天,斷聯了一年多的陸凡突然找到我。

他西裝筆挺,倚著墻,直勾勾地看著我。

「妍妍,你過得還好嗎?」

我勾唇輕笑:「你看到了,我們離婚後,我過得很好!」

「我們復婚吧!」陸凡一瞬也不瞬地瞅著我。

「為什麽?周韻呢?」

我漠不經心的擡頭看他。

這才發現,這一年多,除了最初的不適,我幾乎忘記了自己還曾有過四年的婚姻。

此刻,當年讓我深陷情網甚至癲狂的男人就站在面前。

可在我眼裏,除了長得帥點,已經如此平凡而普通,再也激不起我心裏的火花。

「周韻騙了我,她治好了白血病後,發現我的公司已經倒閉,立即離開了我。」

其實,後來我終於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

當年周韻和陸凡談了七年,之所以突然和陳澤酒後亂性好上了。

不過因為陳澤的父親小時候被遺棄,後來未婚先孕的親生母親發了橫財,不好意思找他,但臨死前,把所有遺產輾轉留給了他,陳家一夜暴富而已。

陳澤父親早就看清了周韻的嘴臉,所以兒子車禍去世後,沒讓她撈到半點好處。

陸凡聲音低沈,帶著一份難以描述的苦惱:

「和你分開的這段時間,我終於意識到,其實我愛的是你!」

我眉梢上揚,冷笑著盯著他,瞧了一會:

「周韻離開了你,你就記起了我,你以為你一來找我,我就會原諒你?我們就可以回到從前?」

「為什麽不可以?」

陸凡覺得我理所當然地會很快答應和他復婚。

因為固定約成的世俗裏,離異的女人可不好找物件。

我幽幽的說:

「陸凡,看到父母失敗的婚姻,我一直想嫁給一個知冷知熱的男人,和他有個溫暖的家,你對我體貼入微,我也就心滿意足,於是我願意為你冒險生兒育女,可你卻千方百計為了周韻,讓我懷上孩子,最後讓我失去了孩子。」

「妍妍,我不是有意傷害你,你知道嗎?陳澤是在接我下班的路上出的車禍,我是贖罪的。」

陸凡言辭懇切。

「是嗎?陸凡,別把自己說得那麽偉大,好不好?你能否認,看到昔日的戀人投進了別人的懷抱,你就沒有一絲絲不甘?你能否認,你債台高築,騙我懷孕給周韻治病,就沒存私心?」

我輕笑著,看進他的眼底,他眼神閃爍,囁嚅著不說話。

周韻的音容笑貌不自覺地浮現在我眼前,仿佛就在昨天。

「陸凡,你走吧,我再也不希望看到你!」

我神色凜然。

「我發誓,從今以後,我會對你好!」

陸凡說罷,立即莊嚴地伸出四根手指來。

「陸凡你知道嗎,你公司被停止生產和銷售是我檢舉的!」笑意浮上了我的嘴角。

「我知道,我不恨你!」陸凡出乎我的意料:

「你無法原諒我隱瞞了實情,還有我們失去的女兒!」

我心中一痛,那是我永遠的傷疤:

「我們永遠回不到以前了!」

說罷,我重重關上了門。

曾經的愛如潮水般洶湧,如今已經退潮。

15

我的事業節節高攀時,婚姻卻成了母親心中的隱疾。

盡管她在婚姻裏也是個受害者,她也生活得不幸福。

但她希望我能夠順利結婚生子。

或許她還寄希望我能找到一份真摯的感情,幫她圓夢曾經婚姻的遺憾。

拒絕了陸凡的復合後,母親拐彎抹角地騙我相了兩次親。

一位是喪偶有個五歲女兒的珠寶商。

對方很滿意我各方面的條件,但見我一臉冷淡,立即改了口吻。

話裏話外,他完全可以找個年輕漂亮的未婚女孩!

我不置可否。

一位是短婚未育的醫學博士。

他很相中我的學識和能力,不時邀約我,卻被我一次次拒絕。

對方也就不再熱臉貼冷屁股,漸漸沒了蹤影。

後來,親朋好友以各種形式,明裏暗裏,給我安排了幾位相親者。

我都興趣缺缺,草草收場。

一次,和一位單身男士被安排在泰元坊喝茶,遇到了宋子凱在隔壁談業務。

男士離開後,他走了過來,俯視著我:

「妍姐,你不會想孤獨終老吧?」

我擡頭,沖他嫣然一笑:

「一個人賺錢一個人花,不香嗎?」

「是嗎?」他調侃著笑道:

「只可惜了你這張好看的臉!」

原來,這個男人也這麽膚淺,我轉過身子,預備要走開了。

他追了上來,有些沮喪和不安:「妍姐,我說錯話了嗎?」

「沒有,只是不認同而已!」我淡然微笑。

他認真地註視著我,眼睛裏有動人的光彩:

「其實你不單有張漂亮的臉,還有一顆活色生香的靈魂!」

我瞬間又被什麽擊中了,心跳漏了半拍。

宋子凱再次打來電話時,是半夜,在酒吧裏。

他喝得醉醺醺的:「妍妍,我和shine分手了!你能來接我嗎?」

Shine是他女朋友,而他一直叫我「妍姐」,驟然間換成了「妍妍」。

我的心莫名動了一下。

開車過去,在前台找到了醉得癱成一團的宋子凱。

他醉眼朦朧,看到我的身影,嘴角不自覺地揚了上來。

我和服務生扶著他上了車。

大概喝了酒的緣故,宋子凱沈沈地靠到了我的肩上。

軟軟的黑發不時紮在我的脖子裏,癢癢的。

微弱的呼吸如同羽毛,輕輕撩撥我的心。

我開車都有點心不在焉了。

最後,我把他弄到他豪宅的床上。

轉身時,他忽然一把拽住我,大手用力一撈。

我的人就跌進了他結實的胸膛,男人的荷爾蒙氣息撲面而來:

「妍妍,我們戀愛吧!」

「我可不想在你失戀時乘虛而入!」

我掙脫出他的懷抱站起,冷靜地整理衣服。

這個帥氣多金的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在我的生活,打攪我的平靜。

對他完全沒有想法是不可能的。

但滿目瘡痍之後,我更學會了自愛。

「那陪陪我,好嗎?」

宋子凱的眼光熱烈,眼底燃燒著兩簇火焰。

我陪了他一晚上。

早晨醒來時,已經晨光熹微。

宋子凱準備了豐盛的早餐,邀約我共進。

我沒有拒絕。

「你就不問問我,為什麽會和shine分手?」

我擡頭疑惑地看著他。

「因為她說我愛上了別的女人!」他定定地瞅著我。

「你女朋友那麽優秀,還有誰能入你的法眼?」我瞥了瞥他。

他笑了笑,剛要開口,卻被我伸出手來,按在了他的唇上。

16

秋天,陽光透過縫隙,灑落成點點金色的光斑。

我的心情也如這秋日暖陽,格外好。

因為公司老總決定升我為銷售總監。

感情雖然一片空白,但事業給我帶來的充實感,遠遠超過了心中的遺憾。

宋子凱很長一段時間刻意和我保持距離。

宋氏集團開始大肆開疆拓土,在海外開拓業務。

他主動請纓,去分管一切事宜。

運籌帷幄,決勝千裏的他當然是最合適的人選。

臨走前的晚上,他晦澀地給我打了電話:

「妍妍,我就要走了,你有什麽話想跟我說嗎?」

「沒什麽好說的,」我表現得波瀾不驚:「就祝你一路順風吧!」

「謝謝!」他頹然掛斷了電話。

不久,我在希爾頓國際酒店參加了一場盛大的婚禮。

熱鬧非凡的婚禮現場,我發現新郎是宋氏集團的太子爺,而新娘就是shine。

她站在台上,一襲紅裙,如同一束風姿綽約的芍藥,

到底是宋子凱有了新愛,還是shine移情別戀?

我迷惑了。

或者宋子凱只是為了維護自己可憐的自尊,故意歪曲了事情的真相?

陽台上,我出來透透氣,身後,shine叫住了我:「鄭妍!」

我不知所以地回轉身來。

「我和子凱哥青梅竹馬,我追了他那麽多年,他為什麽只愛你!」

shine咄咄逼人,我震悚,深呼吸。

「二十年前,宋爸收養了我,那時我年僅七歲。」

「可第一眼看到子凱哥,我就喜歡他!」

shine的聲音裏有不甘,有失意,有傷感:

「他三歲時,母親和宋爸生前最好的朋友好上了,從此,宋爸既當爹又當媽把他拉扯大,再沒成過家,他就不願輕易踏入感情,他認為女孩子感情多變,不敢招惹,我默默隱藏著對他的愛意,直到成了人人羨慕的哈佛女孩,十幾年如一日,用自己足夠的誠意告訴他,我是不會輕易移情別戀的,但他一直拒絕我!」

「我以為他是在等待合適的時機,可有一天,他居然告訴我,他不可救藥地愛上了你!」

「你們,不是一直在戀愛嗎?」

我瞬間不能呼吸,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問她。

「誰說的?」shine冷笑:

「子凱哥說他一直把我當妹妹!你是用了什麽法子讓他愛上你?」

不再相信童話的我激靈靈打了個冷戰,頭開始暈眩,胃開始翻騰,心開始絞痛。

踉踉蹌蹌走出酒店,神思恍惚中撞在了一個人的懷裏。

擡頭一看,竟然是宋子凱。

「妍妍!」「子凱!」

我們同時驚呼出聲,彼此靜靜地註視著對方,臉上寫滿太多的思念。

「為什麽讓我錯覺你和shine是戀人?」

「為什麽騙我說,你和shine是相愛後分手的?」

我死死盯住他。

「是男人的自尊心作祟吧!念高中起,我就很受女生歡迎,但從沒有一個女孩讓我真正動過心,我怕像父親一樣受傷害,對女孩子們敬而遠之。」

他凝視著我,勉強地擠出一個笑容:

「直到遇到你,我情不自禁地被你吸引,深深愛上了你。我那麽自負那麽驕傲的一個人,那麽明顯的愛著你,身邊所有人都看出來了,可唯獨你不知道,一次次把我推得遠遠的,一次次對我的真心無所謂!」

「所以你就編造了shine這個戀人?」我恨恨地瞅著他。

他尷尬地點了點頭:

「為了在你面前不感覺那麽low吧!直到公司在英國成立分部前夕,我給你打電話,其實是希望你能挽留我,只要你開口,我就會馬上留下來,你卻祝我一路順風……」

「你現在還愛我嗎?」我緊張地盯著他。

畢竟時間又過去了一年,畢竟他那麽鶴立雞群。

畢竟我還是個33歲不受人待見的短婚女。

他目不轉睛地註視著我,沒有說話,一秒,兩秒……

然後使勁地搖了搖頭。

我的背脊發冷,心一點點往下墜。

大概過了一個世紀,宋子凱開口了,他的眼睛像兩泓不見底的深潭:

「妍妍,看到你越來越閃閃發光的模樣,真替你高興,我不是不愛你,而是更愛你啦!」

我拼命吸氣,微張著嘴,想說什麽,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驟然間眼眶濕潤,淚水模糊了我的整個視線。

他看著我眼底的淚光,看著我唇邊的顫抖……

俯下頭來,把嘴唇熱烈地蓋在了我的唇上。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