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來源：新華社
■
王利寧 石洪宇 吳宇嘉
當地時間9月18日，美聯準宣布將聯邦基金利率目標區間下調50個基點，降至4.75%至5.00%之間的水平，這是美聯準自2020年以來的首次降息。根據市場主流預測，美聯準將在四季度繼續降息，預計年底美國聯邦基金利率將達到4.4%，即4.25%至4.5%的目標區間，到2025年將降至3.4%，到2026年將降至2.9%。
歷史上，美聯準首次降息50個基點通常為應對重大經濟危機的措施。例如，本世紀初科技泡沫導致美股大跌，制約居民消費和企業投資，美聯準於2001年1月開啟降息；2007年房地產泡沫破裂，為防範金融風險蔓延，美聯準於2007年9月開啟降息周期。這兩次降息周期的首次降息均為50個基點。2024年以來美國通脹逐步接近2%的目標，且經濟未出現明顯危機，美聯準為何以50個基點開啟此輪降息周期？
一方面，綜合考慮通脹水平及勞動力市場狀況。根據美國勞工部公布的數據，8月美國CPI同比上漲2.5%，漲幅較7月收窄0.4個百分點，創2021年3月以來最小漲幅。美聯準9月的聲明表示，通貨膨脹率朝著委員會設定的2%的目標取得了進一步進展。與此同時，美國的就業形勢出現惡化跡象。近三個月美國新增非農就業的移動平均值是11.6萬人，逐步接近2000年科技互聯網泡沫破滅和2007年次貸危機前的低於10萬人的月均數據。在8月傑克森霍爾會議上，美聯準主席鮑威爾表示，不希望看到勞動力市場進一步惡化，因此隨著通脹逐步接近目標，美聯準的關註點將越來越聚焦於勞動力市場。另一方面，扭轉市場對美國經濟衰退的預期。今年以來，在全球主要央行貨幣政策前景不明、多國面臨大選、地緣政治動蕩的環境下，全球金融市場在「降息交易」和「經濟衰退交易」之間反復。近期，日元套息交易平倉更是引發全球市場劇烈波動。同時，8月以來，多項指標顯示美國經濟數據出現衰退前兆跡象，失業率數據觸發山姆規則（根據山姆規則，一旦失業率三個月移動平均值比過去12個月低點高出0.5%，就預示著經濟衰退可能已經開始）。為扭轉衰退預期，美聯準「先發制人」，以更大幅的降息穩固勞動力市場的韌性，避免金融市場更大的動蕩，爭取實作經濟軟著陸。
具有金融內容的原油商品價格是否會受到此次美聯準降息的影響呢？
理論邏輯認為，美聯準升降息政策主要透過利率機制、匯率機制以及資訊效應與市場預期機制對原油價格產生影響。通常情況下，美國聯邦基金利率對國際油價整體呈現負向影響，即擴張性貨幣政策降低了利率水平，當利率低於資本的邊際生產率時，投資需求擴大，從而導致總需求擴大，提振原油價格；美聯準的降息政策也會透過匯率機制傳導至國際油價，降息會導致美元的收益率降低，投資者將更傾向於投資其他貨幣或資產，從而推低美元匯率，以美元計價的國際原油價格會隨之產生變化；美聯準利率決策會議預期對油價變化也有重要影響，假設中央銀行持有的資訊與市場參與者持有的資訊之間具有偏差，那麽當中央銀行釋出公告時，可能會對市場參與者產生資訊效應，會影響其他主體對貨幣政策的研判，從而調整和改變行為。
美聯準降息的主要原因是為了解決經濟基本面下行和突發性風險，一般分為「緩步式降息」和「驟降式降息」，但在消費仍有韌性、經濟深度衰退可能性不大的情況下，也存在「預防式」降息。例如，首次開啟降息後，暫停一段時間觀察效果，而非連續降息。在不同的背景環境下，降息策略對國際油價帶來的影響也不同。從今年的實際情況看，盡管美國經濟存在潛在衰退風險，但高利率對經濟活動的抑制作用有限，重點經濟數據仍具有韌性，因此美國經濟增長面臨深度和突然下滑的可能性較低。若年內美聯準開啟降息，則可認為屬於「預防式」降息。歷史上每輪「預防式」降息前，美國都面臨一定的經濟下行壓力，並產生較大的負外在性，歐元區、日本和中國等地區的經濟增速也會受到影響而放緩。首次降息前，美國債券收益率領漲，大宗商品面臨需求側壓力。降息政策落地後債券收益率收窄，降息政策會透過利率機制、匯率機制及資訊效應與市場預期機制等促進油價的上漲，但該影響具有滯後性和時效性，一旦市場消化了這部份溢價，油價就會迅速回到正常區間。
因此，在石油市場不出現大的供需面變化及突發大規模地緣沖突的前提下，預計短期內國際油價可能先跌後漲，長期將逐步恢復到正常區間。需要註意的是，過去10年，原油金融化的趨勢有所收斂，美元和油價的負相關性減弱，突發金融風險事件和影響石油供需的風險事件引發美元和油價多次出現同向變動；突發性事件具有短期爆發性和長期影響慣性，這會導致原油價格呈現不確定性波動。
2024年前三季度，國際油價呈寬幅震蕩的「倒V」走勢，布倫特期貨波動範圍為69.19-91.17美元/桶。1-4月，巴以沖突地緣政治風險外溢效應持續推升油價；5-9月，國際油價波動加劇，由於歐佩克+成員國減產執行力度不佳，產量會議結果不及預期，中國原油進口減少需求疲弱，國際油價整體呈現震蕩下行態勢。盡管目前美國已進入新一輪降息周期，但預計難以對油價起到有效提振作用。四季度石油市場進入季節性需求淡季，國際油價仍將面臨較大下行壓力。
（王利寧系中國石油經濟技術研究院石油市場研究所所長；石洪宇系中國石油經濟技術研究中心石油市場所高級經濟師；吳宇嘉系對外經濟貿易大學中國金融學院研究生）
總 監 制丨王 輝 車海剛
監 制丨
李丕光 陳 波
王 彧
主 編丨毛晶慧 編 輯丨蔣 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