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的夏天格外悶熱，關小海興奮的沖出月台。
「媽，我退伍回來了。」
幾年的軍教生涯雖然不舍，但是他對母親的思念更加濃烈。
關小海拿出在部隊的照片，給母親講述著那些記憶猶新的事情。
只是當母親看到其中一張照片時，頓時激動起來，「這不可能！」
01
我叫關小海，那是1987年的夏天，整整五年的部隊生活即將結束，心裏感覺十分不舍。
「舍不得吧？」
我輕輕點了點頭，總感覺眼眶有些酸澀。
旅長拍了拍我的肩膀，「作為軍人，我深刻理解你的心情。」
然後他拿出了一份檔，遞到我手裏。
「這是你的退伍手續，回到地方上一樣可以發光發熱。」
我雖然只是一名普通士兵，但是機緣巧合下結識了旅長楊樹華。
他私下和我關系很好，屬於亦師亦友的感覺。
他看見我心情不好，於是提出要和我出去走走。
營地周圍有一片樹林，陽光透過枝葉不斷變幻著光影，也把我拉入到過去的回憶之中。
「還記得你是新兵蛋子的時候嗎，竟然給老兵揍了，我還罰了你三天禁閉。」
當時我還是一個刺頭，連長對我也十分頭疼，無論讓我跑步還是加練，我根本毫不在意。
就是因為我農民出身，小時候和村裏的一個老大爺學了幾年功夫，身體素質十分出色。
不過旅長聽說新兵連出了一個小刺頭後，不僅沒有生氣，還總是關心我，和我談心。
當兵這幾年，我也為部隊爭取了不少榮譽，但是我沒考上軍校，也只能面臨退伍。
「旅長，這些年多虧了你，讓我成長了，我舍不得部隊，也舍不得你啊！」
旅長聽完我說的話，也流露出惆悵的表情，「小海，我們去照張相吧。」
部隊有專門的快速照相裝置，我和旅長站在一起，留下了幸福的微笑。
「這張照片留作紀念，以後想部隊了就回來看看。」
我知道旅長對我期望一直很高，只是我沒有留下來，但是他還是把溫暖和鼓勵送給了我。
五年了，我也思念我的母親，她就一個人把我拉扯大。
想到母親，我心裏的惆悵減少了許多，有母親在的地方，永遠是最溫暖的。
當我踏上返鄉的列車時，看著那些風景，心裏充滿回家的急切。
我退伍之前，已經和母親約定好了日子，在我剛走出月台的時候，就看見一個孤零零的身影。
那是我媽啊，她的頭發已經白了許多。
我急忙沖出月台，「媽，我退伍回來了。」
媽媽抱住了我，一邊笑一邊哭，「總算把你盼回來了，我給你包的餃子，回家吃餃子去。」
02
這些年，我取得過的榮譽，都化身為一枚枚獎章。
回到家裏我就迫不及待講述著這些榮譽，希望媽媽為我驕傲。
「兒子，你長大了。」
「其實這些年我挺順利的，多虧了我們旅長照顧我。」
我急忙拿出一本相簿，一邊介紹，一邊講述在部隊的點點滴滴。
「這個就是我們旅長，他對我特別好。」
母親本來微笑著的表情，突然變得激動起來。
她顫抖著拿過我的照片，「這不可能，兒子，他叫什麽名字？」
「他叫楊樹華。」
母親的表情十分復雜，眼神也飄忽不定，似乎在回憶什麽。
「媽，你怎麽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母親沒有回答我，再次拿著照片反復看了起來，然後問了我一個問題。
「這張照片很模糊，你們旅長脖子上是不是有個胎記？」
順著母親指著的地方，我連忙回答，「對，就是這裏，是一塊胎記。」
母親突然流下了眼淚，我感覺很奇怪，「媽，你怎麽哭了，你認識我們旅長？」
「我沒事，你回來我太高興了。」
然後她順手把照片還給了我。
聽見母親這麽說，我十分內疚，我決定以後好好孝順母親，彌補我對她的虧欠。
從我記事的時候，我就沒有父親，母親說我父親在我出生之前就去世了。
如今我意識到，母親一個人帶著我多不容易。
吃過晚飯以後，母親很早就回屋休息了，沒想到第二天一大早，我剛睜開眼就看見母親在翻找我的東西。
「媽，你要什麽，我幫你找。」
母親擡起了頭，只是眼圈很紅，明顯是剛哭過。
「媽，你到底怎麽了，能跟我說說嗎？」
「你再把那本相簿給我看看。」
我直接起床去找了出來，遞給母親，她快速翻著，然後抽出一張照片。
「兒子，你坐下，媽媽要給你講一個事情。」
我坐好以後，母親很認真的告訴我，「兒子，你父親沒死，他還活著。」
「什麽？」
我頓時激動不已，「他在哪，為什麽不來找我們？」
母親沒有直接告訴我答案，而是給我講述了一個真實的故事。
那是母親20歲的時候，她在村子裏插隊，然後就認識了我的父親。
兩個人在快要結婚的時候出了意外，本來他們倆一起去山上玩，沒成想遇見了狼。
父親為了保護母親，主動和惡狼搏鬥，「你快跑，快去喊人！」
03
母親急忙就往山下跑，她清晰聽見後邊傳來狼叫聲，但是時間不等人，如果她回頭，很可能兩個人都要死去。
村子離山腳下不遠，母親終於看到了遠處有人，「來人啊，救命啊！」
村民得知我父親被狼攻擊，拿著棍棒就沖上了山，可是只找到衣服的碎片和一些血跡。
「大妹子，看來他兇多吉少，你要挺住呀。」
「他不會死，他不會死的，你們幫我一起找，求求你們了。」
村民們開始搜山，可是連續兩天，都毫無收獲。
母親傷心不已，她多次都想輕生，隨我父親而去。
可是她突然發現自己懷孕了，母親為了我才咬牙堅持，而且再沒有結婚。
那個年代女人未婚先孕很嚴重，不過村民們都知道內情，村支書田光遠幫助母親安排了臨時住所，在我出生的時候還幫著隱瞞情況。
因為母親強烈要求返程，生下我以後，她只能給我放在村支書家裏，兩年後，她回來接我離開，之後我們就在武漢市生活。
「我也沒想到他還活著，他就是你父親，楊樹華。」
我本來沈浸在悲傷的故事裏，聽母親這樣說一下子驚呆了。
這太離譜了，我的旅長竟然是我的親生父親，那他知道嗎，為什麽不找母親呢？
我提出了一連串的問題，母親點了點頭，「這些我也想知道。」
我心裏突然很亂，「媽，讓我安靜一會吧，我有一些問題想不通。」
「好，媽媽出去，不過你別亂想，他當時也不知道我懷孕了。」
旅長在我心裏的形象一下子崩塌了，這麽多年，我以為我沒有父親。
我童年時，就因為沒有父親，遭到了多少嘲笑和欺負，他知道嗎？
他不是一個好父親，我寧願不知道這件事。
04
不過我想到了母親，我應該去尋求一個答案，我從母親的眼神中看到了期盼。
想清楚以後，我回屋就開始收拾東西，母親急忙攔住我，「你要去哪啊，這裏是你的家啊！」
「我不是離家出走，我要找他問問，到底是為什麽！」
母親阻攔我的手放下了，她內心也充滿疑問，也想知道父親到底為什麽不來找她。
母親突然想到了什麽，「這是我年輕時候的照片，還有這條圍脖，他看見了也許會記得吧。」
我感覺到母親有些失望和埋怨，她對父親也沒有信心。
我接過東西，轉身就離開了家。
坐在火車上，我內心十分復雜，再見到旅長會是什麽情形，他會認我嗎？
可是我應該去和他相認嗎？
不同的問題在我腦海裏交鋒，母親受了這麽多苦，這筆帳又怎麽算呢？
坐在旁邊的是一位老人，他看出我情緒不好，「小夥子，沒有過不去的坎，你看外邊這些大樹，無論風雨，都保持最旺盛的姿態，因為遲早要迎接太陽！」
我想了想，這是我遲早要面對的事情，無論結果如何，也算對母親和自己有了一個交代吧。
「老大爺，謝謝你，我沒事。」
我調整好心情，反而沒有那麽惆悵了。
因為剛離開部隊，許多人不知道我退伍的事，我就順利進入了營區。
我徑直朝著旅長的辦公室走去，果斷敲了敲門。
「請進！」
「報告，關小海前來報道！」
「呀，小海，你怎麽回來了？」
旅長露出非常開心的表情，而我突然有了一個主意，於是拿出準備好的東西。
「旅長，有人托我把這個給您。」
「哦，放下吧，一會跟我一起去食堂，我們好好聊一會。」
「這個需要您親自開啟。」
旅長笑呵呵接過包裹，輕輕開啟以後一下子楞住了，這是一條米黃色圍脖，上邊還有這一個特殊的梅花圖案。
他終於想起了什麽，然後直接變了臉色，並且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這......這是......小海，你這是從哪裏找到的，你快告訴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