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白鷺湖姑娘 素材/ 劉小曼
(聲明:作者 @白鷺湖姑娘 在頭條用第一人稱寫故事,非紀實,情節虛構處理,請理性閱讀!)
我出娘胎就沒見過爺爺長什麽樣。
父親說:「不但你沒見過,我對你爺爺都沒啥印象。」
也難怪,爺爺在我父親4歲大的時候得了一場疾病走了!當時大伯18歲,在生產隊算是整勞力,大姑、小姑給生產隊放牛,二伯剛開蒙。
家裏沒了頂梁柱,奶奶一個婦女帶著5個兒女過日子,雖然幾個大的能幫著搭把手,可遇到大事小情沒個商量的人,奶奶的日子也不好過。
轉眼大伯到了成家的年齡,可連幾間像樣的房都沒有。
於是那年等生產隊秋收一結束,奶奶不顧「秋老虎」肆意的發威,起早貪黑親內建領大伯從村東頭的黃泥崗用獨輪車往稻場推黃土。
一車,兩車,無數車,後來實在推不動了,大姑在頭前用一根繩子拉,大伯和奶奶輪流扶著車把推,掛在獨輪車兩邊的荊筐都裝變型了,終於把拓三間房土坯的土推夠了。
不等大伯手心的水泡好,奶奶說要趕在降溫前把土坯拓出來,要不上凍就白瞎了。
槽土坯的泥也是大工程,公家的牛不讓用,奶奶他們娘幾個就卷起褲腿人工下泥漿土槽。
不等水分幹,用幾個空糞桶沾水,拿著土坯模具拓土坯,上萬塊土坯整整齊齊排成排,日曬夜露,經過修整、翻曬,壘房的土坯終於完成了。
第二年春天找瓦匠蓋房,歷時2個多月,三間土坯房終於落成,奶奶累得直不起來腰。
大伯身材魁梧,長得濃眉大眼,每年在生產隊都能評上一等工分,犁田打耙樣樣在行,如今婚房也蓋好了,於是有人上門幫著說媒。
對方是鄰村的姑娘,齊耳短發長得眉清目秀,雙方一見面都很滿意,不久就商量送「定規」。
奶奶回來把家裏那只種鵝賣了,扯了幾尺花洋布,把大伯他們倆確立了戀愛關系。
大姑擔憂地問:「媽,做家具的木材沒錢買咋辦?」
奶奶笑著指指豬圈那兩頭小豬秧子,道:「咱‘鏟頭子餵豬’嘛,等兩頭肥豬出圈了,啥都有了!」
於是,兩個姑去生產隊上工時,除了扛扁擔、鋤頭,手裏還要拿上籃子和鏟子,這樣放工回來時就是滿滿兩籃子的豬菜。
豬肥了,錢有了,大伯結婚了。
奶奶長長地松了一口氣,笑著笑著流淚了。
大姑生的也好看,就是風吹日曬皮膚黑了點。她跟大伯只相差3歲,所以把大伯安頓好不久,大姑也該找婆家了。
奶奶有天跟大姑商量說:「按講不能把你嫁得太早,還指望著給家裏多掙年把、兩年工分呢,因為你還有兩個弟弟需要錢花呀。」
大姑把臉一揚,笑著說:「媽,您沒聽老話講嘛,‘ 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 ’,再說即便我出嫁了,不還多了一個女婿幫您呢。」
奶奶苦笑著嘆了口氣,心裏想:一旦自己有小家庭了,哪裏能顧得上娘家?
但閨女說得也對,總不能因為弟弟妹妹把她留在家當「大牯牛」用啊,有合適的還是嫁了吧。
就這樣,大姑後來找的物件是另一個公社的,小夥子是退伍軍人,認識一年多後完婚了。
大伯大媽幾年前分家另起爐竈,大姑出嫁了家裏又少了個勞動力,奶奶感覺失去了左膀右臂。
好在二姑比大姑更能幹,幹活舍得下力氣,二伯也輟學回來參加勞動,就剩我父親一個是吃閑飯的。
二伯跟大伯往一塊站簡直不像一娘所生,他身材瘦小,皮膚黢黑,奶奶說懷二伯時趕上扒河,二伯在娘胎裏就受了屈,所以沒長個。
但二伯好勝心強,加上他念的書比那幾個哥哥姐姐多,有自己的想法。
為了在社員們那有個好口碑,二伯一心想把犁田這門技術學會。
其實剛開始學應該要找溫順的黃牛,但隊上唯一的黃牛即將要下崽,隊長舍不得那頭老黃牛幹重活,再說他擔心二伯新學習犁田,使的是蠻力,老黃牛招架不住。
結果二伯信心滿滿地拍著胸脯說:「那我就從大牯牛入手!」
本家的大爺爺願意做二伯的師傅,他開玩笑地說,學會犁田了,讓二伯打三個荷包蛋孝敬他就行。
二伯說那沒問題,別說三個雞蛋,一只老母雞都行。
一個樂意教,一個潛心學,很快二伯就掌握了要領,有天大爺爺放手,讓二伯獨立犁完一塊6分種的田後,宣布二伯正式出師了!
這就意味著二伯以後也跟隊上其他男勞力一樣,能評上一等工分,多打口糧、多掙錢。
不等二伯領到年終分紅紙包,樂極生悲了,有次雨天路滑,二伯騎在牛背上摔下來,大牯牛慌亂中踩了二伯一腳,正好在大腿骨。
雖然後續進行了治療,但還是落下後遺癥,二伯雖然幹農活不耽誤,可走起路來有些跛。
好好的一個有誌青年身體有些缺陷,不得不說有些遺憾。本來家就寒,這下找物件就成了問題。
知道自己兒子有「短板」,奶奶提前托人給二伯物色「合頭的帽子」。
先後見了兩三個人,對方一看家裏那幾間土坯房,還有二伯走路一顛、一顛的背影,個個都不了了之。
相親失敗不僅讓奶奶失去了信心,把二伯也整自卑了,越發覺得自己沒用。
有天村上的巧嬸過來串門,她湊到奶奶耳朵旁邊嘀咕了幾句,奶奶露出高興的神情,說:「是嗎?那你給牽牽線,事成之後少不了你‘ 三十六個湯圓吃 ’!」
奶奶那也是著急了,她居然答應讓小姑幫二伯換親!
小姑雖然長得沒有大姑好看,但 「花季無醜女」, 找一件漂亮衣裳換上,也是嬌艷欲滴。
所以當小姑得知奶奶要將她給二伯換親時,小姑哭得梨花帶淚。
小姑說:「媽,我情願給家裏多掙幾年工分,也不想去換親。換親哪有好的?你這不能為了二弟,把我往泥坑裏推啊!」
二伯同樣仗義,他也不同意換親。
結果巧嬸過來說:「你們姐弟倆放心,對方那兄妹倆一不醜,二年齡也跟你們也相當。之所以想換親,還是因為家裏兄弟姐妹多,省點錢而已。相比較而言,如果親事成了,你們家占便宜,」
巧嬸說到這,不好意思地小聲嘀咕道:「俊華(二伯)的腿……」
巧嬸邊說,邊用手指指二伯。
瞬間,幾個人都不吱聲了!
相親如期進行,在集鎮上的一家早點鋪。
其實巧嬸真沒說瞎話,對方那兄妹倆長相都沒得說,一面之交也看不出端倪。
雖然小姑還是不願意,但架不住奶奶聲俱淚下,說到傷心處,奶奶恨不得給小姑跪下。
就這樣,小姑最終點頭答應,沒過多長時間兩家把婚期定了。
結婚那天誰也沒為難誰,老房老屋,一套新衣新褲,幾掛鞭炮迎進、送出,奶奶又完成一項人生使命。
把二媽娶進門當年,農村分田到戶了,聽父親說家裏一共分了8畝多地。
二媽性格很好,雖然二伯有點跛腳,但他懂得心疼媳婦,家務活也勤快,二媽懷孕後連洗腳水都是二伯打,平時跟二媽說話也是輕聲細語。
所以雖然家裏不富裕,但二媽心是舒坦的,從臉上的笑容就能看出來。
而嫁給二媽哥哥的小姑呢,運氣可沒有二媽好,小姑父也是好人,但脾氣暴躁,重男輕女思想嚴重,在小姑接二連三生了3個閨女後,小姑父還是不甘心,說不生兒子不收兵。
就這樣,小姑那些年不是懷孕就是在奶孩子中度過,本來就瘦小的她,被孩子撕扯得就剩皮包骨頭了!感覺風刮大了,都能把她吹跑。
後來老四生下來總算是個「帶把子」的,結果連跑帶罰,家徒四壁,把他們村婦女主任都看哭了,說「耗子進屋都罵娘」。
過日子就是這樣,一步跟不上,步步跟不上。小姑生孩子稠,又沒調養好,落下月子病。
後來直到我出生,幾個表姐都在奶奶身邊長大的,每年冬閑,奶奶就把小姑接回來過段時間,她燉大棗桂圓湯給小姑補補。
因為那時候大家的日子都好過了,二伯有經商頭腦,眼看家裏那幾畝地致不了富,自己腿不好又不會手藝,於是他在村口用毛竹搭了個簡易棚,開了一個小賣鋪。
剛開始就是賣針頭線腦,洋火鹹鹽醬油等日用品,後來二伯把棚子翻蓋成兩大間瓦房,一邊賣日用品,一邊賣農資,跟二媽把日子過得紅紅火火。
奶奶每次望著小姑遠去的背影,就眼淚汪汪喃喃自責道:「是我害了小丫頭哦,窮家庭把她拖累了……」
當然,父親他們兄妹幾個都或多或少地幫扶過小姑,但救急不救窮,尤其是小姑父那暴脾氣,是任何人沒辦法能改變的,直到小姑家幾個孩子長大後,生活才有了改觀,但小姑累了一身病。
奶奶在82歲那年冬天把腿摔斷了,父親他們哥仨都很講良心,三家輪流把奶奶接回家悉心照顧。
大姑那時候在給表兄接送孩子,也顧不上伺候,小姑身體不好,小姑父家務活不會做,還指望小姑伺候他。
只不過父親他們都不指望那姐妹倆,誰有空就過來陪奶奶說說話。
有天小姑回來了,給奶奶蒸的饅頭,我去給小姑泡茶。
剛走到門口,就聽奶奶說:「老娘我這輩子就對不起你喲,要是當年不換親,你也不至於過這樣的日子。」
小姑攥著奶奶的手,不斷地在手心裏摩挲著,笑著安慰道:「媽,我不怨你,人落盆八字早就定好了的,我即便不幫二弟換親,也不一定就能找到好人家,這就是命。你不要老是糾結這些了,好好保重身體就行。」
那一刻我覺得小姑真是太善良了!從來沒有怨天怨地怨娘老子,歷經生活的磨難,卻有著一顆熱愛生活的心,主動跟生活握手言和。
奶奶在床上躺了三年多,前年冬天突然米水不進,一直處在昏迷狀態。
奶奶的生命進入了倒計時,我們都從四面八方往家趕,陪伴在奶奶左右。
有天奶奶突然睜開眼,望著圍在旁邊的人,右手想擡,嘴角蠕動,像有話要說。
果然,她目光在每個人的臉上掠過,斷斷續續地說道:「我要走了,跟你爸團聚去了。我走得很稱心,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松梅(小姑),你們幾個要替我好好照應她啊,我對不住她……」
不等奶奶說完,小姑哭得像淚人,她跪在奶奶床前,聲俱淚下道:「媽,您沒有對不起任何人,您為了幾個兒女,吃的苦起眉毛深,我們感激您還來不及呢……」
奶奶在大家萬般不舍中慢慢合上眼……
後續:如今小姑也享福了,幾個兒女對她非常孝順。小姑父脾氣也改掉很多,用實際行動證明給大家看。
這當然是善良的小姑應得的,我更願意相信是爺爺奶奶在天之靈保佑的 。
(本文寫於2024年12月23日早上6:11分,頭條原創先發!禁止抄襲搬運!圖片來源於網路,侵立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