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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武紅英
整理：水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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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9月30號下午，我坐高鐵回到老家看望74歲的老母親，打算趁國慶長假好好陪她幾天。
剛進大門，就碰到鄰居孟伯伯與他的老伴孟大媽，我跟他們打了一聲招呼，老兩口笑瞇瞇道：紅英回來看老媽了啊？
我順口回答，是的，是的，寒暄幾句，告辭上樓。
老母親正在包餛飩，看到我推門進來，高興的不得了，連忙過來幫著提東西。
我洗過手，與母親一邊包餛飩一邊聊天。
我最喜歡這種氛圍了，感覺踏實又溫馨。
人無論到什麽歲數，只要在父母跟前，就會無比放松，無比幸福。
兩人聊著聊著，就聊到了孟伯伯與孟大媽。
母親說：閨女啊，你可不知道，現在他們老兩口可享福了，天天笑容滿面的，精神抖擻的。
我問：怎麽？他兒子回來了嗎？上次不是聽你說，蘇伯伯去年腦梗住院孟大媽還罵她兒子來著？
母親道：不是的，是孟伯伯新認了一個幹兒子，夫妻兩人對老人可孝順了，我們都替你孟伯伯孟大媽高興呢。
老兩口苦了一輩子，終於可以享福了。
我吃一驚，直覺就是，這兩老人是不是碰到騙子了？是不是想騙他們的房產？
畢竟孟伯伯有三處房子呢，折合人民幣也是大幾百萬的，再加上老兩口豐厚的存款，這兩點無疑對騙子有致命誘惑。
當我說出了自己的疑問，母親笑了，她說：不可能的，人家小駱夫妻不是這種人。
我不服氣道：媽，你們歲數大了，可不要那麽容易相信人，現在社會太復雜，騙子可是無孔不入，而且專門騙你們這些老人。
母親仍然微笑說：紅英啊，你聽我把話說完，再下結論吧。
然後，我的筆下就多了這一篇感人肺腑的文章。
01
孟伯伯今年76歲，孟大媽75歲。
孟伯伯老家在大西北農村，從小日子過得艱苦，他還沒出生，他的父親就扛起槍桿子參加了解放戰爭。
他出生後，他母親帶著他一邊替人漿洗衣服一邊等他父親回家，結果一直到她去世也沒有等來自家男人的訊息。
老母親去世後，十歲的孟伯伯一個人生活，他吃不飽肚子，只能到處流浪乞討。
五六十年代，正是饑荒年代，孟伯伯一路顛簸從大西北來到了我們這個小鎮上。
某一天淩晨，他餓暈在一戶人家門口，正好這家女人出來倒馬桶看到，把他抱進了屋子。
用米湯把他灌活，才知道他是一個孤兒，老家在遙遠的西北地方。
看著他瘦骨嶙峋的樣子，以及那雙楚楚可憐的大眼睛，夫妻倆動了惻隱之心，遂把他留了下來。
這家男人姓孟，是個理發匠，別人稱他為孟師傅，平時會挑著一副擔子走街串巷幫人理發。
夫妻倆只有一個獨生女兒名叫孟秀芳，比孟伯伯小一歲。
一家三口日子雖然不富裕，憑著一副剃頭擔子，倒也不挨餓。
孟伯伯小名叫鐵牛，至於姓什麽，他根本不知道。
孟師傅夫妻幹脆讓他隨了自己的姓，取大名叫孟福祥，意思，希望他一生幸福吉祥。
從這點可以看出，這對夫妻是善良之輩。
來到這個家以後，孟伯伯有吃有穿有家人疼愛，再也不要過那種淒苦無依的漂泊生活。
他十分感激這對夫妻，自動開口喊他們爸媽，而且搶著幹家裏的各種活計。
半路上撿到一個兒子，兩口子非常高興，真的拿他當做親生兒子看待。
孟伯伯十二歲開始跟著孟師傅學剃頭，十五歲滿師，就能獨當一面。
十八歲那年，孟師傅病逝，臨終，把自己的獨生女，也就是孟大媽許配給他為妻，並且殷殷囑托：
福祥啊，我走了以後，這個家就靠你了，如果你真感謝我的收留之恩，可千萬要照顧好你媽和你小妹，千萬不要半路扔下她們。
孟伯伯含淚點頭說：爸，你放心走吧，我一定不會令你失望的，一定會把這個家撐起來。
孟師傅聽了，放心的閉上了眼睛。
自此，孟伯伯挑起了那副剃頭擔子，承擔起了養家糊口的重任。
02
奇怪的是，孟伯伯與孟大媽結婚十年，沒有生下一兒半女。
他嶽母著急，到處燒香拜佛，只要聽到哪裏菩薩靈驗，她就去往哪裏？一百裏二百裏也跑去求子。
有一天，她不知道聽誰說茅山寺廟的觀音菩薩可靈了，只要滿懷虔誠去拜過三次，送子觀音就會達成你的心願。
他嶽母一聽，自然高興。
由於女兒女婿不贊成她這種做法，所以，她做這些都是偷偷摸摸的，這次當然也不例外。
她偷拿了家裏一些錢財，半夜上了路，這次出走，她再也沒回來。
孟伯伯夫妻發現老母親幾天沒回來，知道大事不妙，發動親朋好友到處尋找，卻一無所獲。
過了兩個月，有關部門輾轉聯系到他們，這才知道，老人在半路出了車禍。
對於老嶽母的去世，孟伯伯非常內疚，他在嶽父墳前不住懺悔，後悔自己沒有照顧好嶽母。
辦完了嶽母的喪事，麻煩鋪天蓋地而來。
孟師傅有一個哥哥一個弟弟，他們同時來到孟伯伯家，一開口就讓夫妻倆滾。
孟大媽膽子小，嚇得縮在孟伯伯身後不敢作聲。
孟伯伯問：為什麽攆我們走？這可是我們的房子。
孟師傅的哥哥說：你是哪裏來的野小子？這兒怎麽變成你的家了？我告訴你，這三間房子是我孟家的祖屋，如今我大弟弟去世，我們當然要收回。
孟師傅的弟弟幫腔：我孟家的財產，傳男不傳女，加上你們還沒有一男半女，憑什麽霸占這房子？
面對這群蠻不講理的強盜，孟伯伯氣壞了，他抄起來扁擔開始攆人。
誰知，還沒等他把扁擔抓到手，一個子高大的年輕人就把他按在了地面。
孟大媽害怕自己丈夫挨打，她噗通跪下哀求：伯伯叔叔，你們放了福祥吧，千萬不要打他，我們搬走就是。
孟大媽的伯伯聞聽，這才示意那個年輕人放開孟伯伯。
孟伯伯沒辦法，畢竟這房子的確在他嶽父的名下，跟他一點關系沒有。
要命的是，嶽父根本沒有料到某一天他的兄弟會來搶房子，所以臨終什麽字據都沒留下。
如此一來，孟伯伯處於被動狀態，面對一大群氣勢洶洶的孟家人，為了避免麻煩，他只好收拾東西帶著孟大媽搬離了這個家。
03
兩人無處可去，只能租房而居。
孟伯伯依然每天挑著剃頭擔子早出晚歸，孟大媽開始嘗試著做點小生意。
她在街頭支了一個小攤子專門炸油條賣，風裏來雨裏去的，這一炸就成了終身職業。
某一天，孟伯伯出去沒兩個小時，又急匆匆回來了。
他神神秘秘來到孟大媽攤子前說：秀芳，你快跟我回家一趟。
孟大媽問：有什麽事啊鬼鬼祟祟的，你沒看我正忙著嗎？
孟伯伯不言語，把她手裏的筷子奪過來一扔，一把抓起她拉著就走。
孟大媽一路咕噥著跟他回到住處，突然聽到一陣嬰兒的哭聲。
她納悶了，趕忙問：福祥，我家怎麽有小孩哭？這是誰家的小孩？
一邊說一邊快步跨進門，從床上抱起來孩子端詳。
感覺有人抱自己，孩子瞬間不哭了。
孟伯伯喜滋滋道：今天我挑著剃頭擔子出去，走到一個橋頭，聽到有嬰兒哭，我循聲找去，就發現了這個小孩。
當時孩子放在一個小竹籃子裏，你看你看，小包被裏還有一張紙條呢。
孟伯伯不認字，孟大媽上過幾天學，她接過紙條一看，上面有孩子的生辰八字，還有一句話：
哪個好心人能收留我兒子，我保佑他這輩子財源廣進晚年有福。
這麽看來，這孩子肯定是被丟棄的。
孟大媽打量這雪白粉嫩的嬰兒，真是越看越愛，愛不釋手。
這嬰兒看上去五個月左右，長得眉清目秀的，一雙大眼睛滴溜溜的亂轉，嘴裏咿咿呀呀，聽的人心花怒放。
孟伯伯說：秀芳，咱們把這孩子留下吧，你看他多可愛呀，還是個男孩子呢。
孟大媽點點頭：行，反正我們也沒孩子，就把他當親生兒子撫養吧。
孟伯伯一看老婆同意，高興壞了，抱過來小嬰兒啪啪一頓亂親。
這一年，孟伯伯整三十，孟大媽二十九。
不過他們也有一層焦慮，害怕孩子的親生父母某一天會找來。
但沒多久，他們的擔憂消失。
有訊息傳來，撿到嬰兒的那個地方，河裏飄上來一具女屍。
聽人說，這是附近村子裏的一位姑娘，她被一位下放知青騙了，這知青回了城，失去了音訊。
當時姑娘已經懷孕七個月，生下孩子後，被村裏人指指點點，而且家裏人也不住口罵她。
她一時想不開，就走了絕路。
孟伯伯夫妻倆聽到這資訊，趕緊搬家去了外地，一直到孩子八歲，才又回到了小鎮。
小鎮上的人都認為那孩子是孟伯伯的親兒子，大家都跑來向他祝賀，兩口子樂得合不攏嘴，認為晚年有靠。
可他們沒想到，千辛萬苦撫養大的孩子，有朝一日就像放飛的風箏，再也沒飛回來……。
（上集）
註：明天早上8點前，更新下一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