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禍現場,一個叔叔抱著爸爸哭的撕心裂肺。
媽媽迷茫的張了張嘴。
自嘲又了然的笑著咽下最後一口氣。
葬禮結束後,滿屋子的親戚,都面露難色。
誰也不肯把我領回家。
十歲的我坐在院子裏一遍又一遍祈禱著,爸爸和媽媽可以活過來。
車禍現場的那個叔叔推門而入,眸色堅定道:「我願意養辛瑰。」
親戚們瞬間炸了鍋,指著叔叔一臉嫌棄地說:「那你是要做辛瑰的繼母還是繼父呢?」
1
這個叔叔叫姜卿,很像女人的名字。
可他是一個男人。
正兒八經的男人。
爸爸無數次翻閱的高中相簿,裏面有很多他們兩個的合影。
那時年少,歲月青蔥。
彼此眼中的情愫純真懵懂。
並不十分惹人聯想。
媽媽把爸爸身邊所有的女性懷疑了一個遍。
包括但不僅限於隔壁抽煙喝酒的奶奶們。
可她什麽蛛絲馬跡也沒從這些人身上找到。
她像瘋子一樣坐在爸爸身上,扇他耳光,也扇自己巴掌。
崩潰痛哭的逼問爸爸那個狐貍精是誰?
是誰呢?
誰也不知道,爸爸把那個人藏的很好。
寧願自己凈身出戶。
寧願自己被千人唾罵也不肯吐露關於那個人一丁點的資訊。
就是他這幅自以為有擔當的態度,徹底激怒了媽媽。
她深夜把我從被窩裏薅出來,不顧飄雪的寒冬有多冷。
也不在意我只穿了一條內褲。
就那樣開啟防盜窗,把我強硬的推了上去。
她告訴爸爸,如果再不說出那個壞女人是誰的話。
她就把我從八樓推下去。
那樣的話,這個家就徹底毀了。
而且是我爸毀的。
2
爸爸麻木的看著媽媽,轉頭心疼的眸色掠過我。
閃過不忍和不舍。
可這些情緒也僅僅是那麽一瞬。
他就決絕轉身,從衣櫃裏拿出行李包,機械的收拾著衣物。
媽媽慌亂的把我從窗戶上扯下來。
我沖進臥室把自己裹進被子裏,一個接一個的打噴嚏。
他們臥室的門被重重甩上。
媽媽又在歇斯底裏的哭:「我究竟哪裏做的不好?我可以改的。」
爸爸深嘆一口氣,疲累無奈。
「你很好,是我不好。」
「你不好就去死,為什麽要跟我離婚?我絕對不可能讓你毀了這個家。」
接下來屋內沒了動靜。
我聽了許久,什麽聲音都聽不到。
我很害怕。
心好慌。
急匆匆胡亂穿了件衣服就去開他們的門。
爸爸像一條死魚一樣,動也不動的躺在地上。
媽媽胡亂撕扯著他的衣服,摻雜著眼淚和鼻涕的吻密密麻麻落在爸爸絕望的心口。
看到我進來,他難堪的把媽媽從身上推了下去。
背過身整理好自己的衣服。
他沒有一絲表情的從地上站起來,拿著自己的行李。
摸了摸我的頭後,就推門離開。
沒有一絲猶豫。
全程他都沒什麽表情。
淡淡的。
情緒穩定的不反駁媽媽任何程度、任何手段的挽留和哭鬧。
這場離別,他蓄謀已久,也期盼已久。
我知道,踏出了這個門。
爸爸將再也不會回頭。
很顯然,媽媽心裏也明白。
可明白,不代表她就會接受。
3
我其實很早以前就見過姜卿。
不是在相簿裏。
是在爸爸的工作室。
他和爸爸談笑風生,開心的看著彼此眼中都是幸福的倒影。
我並不明白那種眼神意味著什麽。
只知道爸爸跟姜卿叔叔在一起的時候,他好開心。
他一高興,我心儀的玩具就唾手可得。
姜卿叔叔也會給我買各種好吃的東西。
那時的我還是很喜歡他的。
媽媽其實也知道姜卿。
但她對他很不屑。
在媽媽看來,姜卿四十多歲的人了。
一沒成家,二沒事業。
一心撲在縹緲的音樂夢上,這種人大機率腦子多少有點問題。
她甚至勸過爸爸少和這種人混在一起,時間一長,也要學的沒什麽上進心了。
每次爸爸都是用尷尬的沈默回應。
媽媽這種時候也是會讓步的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因為她覺得不值得為不相幹的人無畏爭吵,影響夫妻感情。
沒必要,不值得。
可誰也不會想到結婚十幾年的爸爸,他竟一直喜歡的是男人。
爺爺第一次從我嘴裏聽到姜卿叔叔名字的時候,整個人呆楞了好大會兒。
然後和正在做飯的爸爸發生了激烈的爭吵。
最後事情以爺爺心臟病發,被送往醫院而結束。
那段時間爸爸很辛苦。
醫院和家兩頭跑。
媽媽心疼的連夜從外地趕回來,放棄了晉升的機會。
爸爸消沈了很久。
誰也不知道爺爺出院後關起門來究竟和爸爸說了些什麽。
從那以後,很長一段時間。
我再沒見過姜卿來找爸爸。
而爸爸沈默和發呆的時間也越來越久,還總是很期待的盯著手機。
然後開啟後再失望的嘆口氣。
周而復始,爸爸的眼神越來越落寞。
媽媽看他的眼神卻越來越陰沈。
兩人爆發了前所未有的劇烈爭吵,最後姜卿來了,勸好了兩人。
媽媽甚至從這件事改觀了對姜卿的態度。
覺得他人還不錯。
4
從那天後,姜卿不僅僅是頻繁的出現在爸爸的工作室。
還經常來我們家吃飯,媽媽每次做好吃的都要喊他來。
熱情的不得了。
更因為爸爸最近又恢復了往常愉悅開心的樣子。
媽媽覺得,狐貍精和不上進的兄弟之間。
還是不上進的朋友更能讓她放心一些。
她甚至還熱心的要給姜卿介紹女朋友。
飯桌上的氣氛突然就變的沈默起來,爸爸不耐煩地說:「別人的事你能不能少管?」
姜卿尷尬的起身告別,留下半碗沒吃完的飯。
爸爸起身追了出去。
留下媽媽委屈的收拾著餐桌,她不明白這件事有什麽可生氣的。
她也是好心。
下樓扔垃圾的我,卻瞥見隱蔽的角落裏,爸爸和姜卿親密的抱在一起。
察覺到倆人不尋常的關系就是從這一刻開始的,我只是年齡小,但不是傻子。
爸爸從未那樣溫柔又小心翼翼的對過媽媽。
回到家,媽媽正在看電視。
我忐忑的坐在旁邊,思索著該怎麽樣把這件事告訴媽媽。
電視裏播放的橋段是主人公和妻子的閨蜜有了外遇。
所有人都知道,只有妻子不知道。
爸爸也在此時推開門進來。
媽媽不知是無意識的,還是故意說給爸爸聽。
「如果我是這個男人的妻子,我就直接砍了這對狗男女。」
爸爸坐在一旁面色如常。
我把要說出口的話咽回肚子裏。
爸爸出軌一個男人,和媽媽會變成一個殺人犯這兩件事相比的話。
我覺得我更不能接受媽媽余生要被關進監獄這個假設。
所以,十歲的我決定要和爸爸談一談。
我希望他自願結束和姜卿的關系。
5
但我的談判還沒開始,就先等來了爸爸要跟媽媽離婚這個訊息。
那天晚上的戰爭以爸爸離開而暫時結束。
而倆人離婚的事情也以爺爺突然心梗去世而暫停。
媽媽一邊忍受著丈夫要給她離婚的心痛,一邊還要硬撐著料理爺爺的後事。
我在一旁看著媽媽淚眼滂沱,而爸爸則是滿臉解脫的麻木。
爺爺大概也是知道爸爸喜歡姜卿這件事的吧。
我後知後覺的想著,只覺得媽媽好可憐。
葬禮結束後,媽媽把我放到小姑的車上,囑咐她送我回學校。
她則上了爸爸的車,重重把車門甩上。
可我剛到學校門口,小姑就接到其他親戚的電話。
我爸媽出車禍了。
小姑驚慌的調轉車頭往我們來時的路駛回去。
車禍現場已經被封鎖,大雨下的整個世界都快塌了似的。
爸爸當場就咽了氣,媽媽的腿被卡在車裏,工作人員正在施救。
姜卿趕過來後抱著爸爸的屍體大哭,不肯讓人拉走爸爸。
他哭的很狼狽,是那樣的絕望和無助。
不是普通朋友之間的難過。
在場的大人一下子就明白這是怎麽一回事。
面露著難以置信的鄙夷。
媽媽原本很傷心,可看到姜卿的反應後,眼中滿是迷茫。
我跪在媽媽的旁邊,她艱難擡起手摸著我的臉,滿是不舍。
「對不起,辛瑰,媽媽那天晚上竟然把你推到窗戶上。」
我搖頭,沒關系的。
媽媽只是太生氣了。
「我累了,但我不想死,我的女兒還這麽小,需要人照顧。」
「可辛瑰啊,媽媽好像堅持不下去了。」
媽媽的眼皮似乎越來越沈重。
她看著姜卿喃喃自語道:「原來是他啊!」
媽媽自嘲一笑,眼底湧動著濃濃的不甘咽了氣。
我跪在雨水中嗚咽著哭不出來聲音,心口處好像塞進了一塊大石頭。
有些喘上不來氣。
十歲的辛瑰早就知道死亡意味著什麽了。
6
爸媽的葬禮是親戚們幫忙辦的,我像個木偶一樣被指揮著做這做那。
葬禮結束,大家坐在靈堂裏各懷心事的沈默著。
小姑把我抱到院子裏讓我等著,囑咐不要亂跑。
我盯著靈堂外面探頭探腦的姜卿重重點頭。
屋內的爭吵聲從小心克制到無所顧忌的大聲喧鬧。
這中間不過只有五分鐘的時間。
小叔說:「我家已經三個孩子了,我去年摔斷腿到現在一直都沒收入,我肯定收養不了辛瑰。」
接著又是小姑理直氣壯的聲音:「我也不行的,我馬上就要調到上海了。」
還有就是大姨的聲音:「我收養辛瑰的話,你們也都是她的親人,以後每個月每人給我一千塊錢才可以。」
話音剛落,小叔便破口大罵起來:「你怎麽不去搶?你還是人嗎?」
大姨也不甘示弱:「去你媽的,你就是人了?」
他們從我的收養問題上升到人身攻擊。
你窮我醜,他惡毒你自私...
挑最惡毒的話攻擊對方最薄弱的地方。
這場罵戰沒一會便升級了,屋內乒乒乓乓的全是打砸桌椅板凳的聲音。
我擡頭看著陰郁的天空,默默流淚。
爸爸、媽媽,你們活過來好不好?
姜卿面容憔悴的出現在我頭頂,伸手擦掉我眼角的淚。
然後腳步堅定的走進屋內:「我願意收養辛瑰!」
眾人都停了下來,一臉不解的盯著姜卿,沈默著消化他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反應過來後,大家眼底滿是譏誚和鄙夷。
小姑冷冷開口:「那你是要做辛瑰的繼母還是繼父呢?」
姜卿難堪的楞了一下。
「你們都有各自的難處,正好,我有錢又有時間,我可以好好撫養辛瑰長大。」
我站在他身後仰頭看著這個背影清瘦的男人。
在我的潛意識裏,是他毀了我的家。
可現在,卻只有他願意要我。
許是怕外人說閑話。
又許是大家還存有最後的親情,他們沒同意姜卿帶走我。
最後大家各自退讓一步,大姨把我帶回家,小叔和小姑每個月給她轉五百元撫養費。
走的時候姜卿把寫著他電話號碼的紙條偷偷塞進了我的口袋。
「有事給我打電話,我永遠都在。」
十歲的我大言不慚道:「我永遠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的聯系,我恨你!」
7
大姨家有兩個孩子,比我大很多。
可看到我出現,他們眼底滿是排斥的戒備,對我的不喜歡幾乎是絲毫不加掩飾。
不允許我上桌吃飯,不允許我在家裏馬桶上大號。
也不允許我擁有自己單獨的臥室,更不允許我在家裏說話。
大姨從剛開始對他們的呵斥,到後來的漠然。
習慣才是最可怕的一件事。
我在陽台的暖氣片旁邊打地鋪,每天晚上著盯漆黑的窗外發呆。
一遍又一遍幻想著爸爸媽媽如果沒死,我一定躺在溫暖的床上,聽著媽媽給我講故事甜甜入夢。
可他們死了。
這一切,都怪姜卿。
我對他的恨意與日俱增。
大姨在小區旁邊的火鍋店打工,大姨夫是一個小包工頭。
他們都有各自的事情,都很忙。
忙到每天早上家裏都沒早餐可以吃。
兩個哥哥都有買早餐的錢,可我卻沒有。
我試圖自己做早餐吃,卻被呵斥是偷吃饞嘴的老鼠。
哥哥們真的很討厭我,他們不給我任何開啟冰箱或者進入廚房的機會。
也沒有人送我上學。
沒有錢坐公交車。
我要五點半起床跑到學校才能不遲到。
體育課餓到低血糖暈倒。
老師在校醫務室一臉無奈地問我:「你爸媽電話怎麽一直打不通,得通知他們來學校接你去檢查一下身體才可以。」
我搖頭:「不好意思,老師,我爸媽車禍已經去世了,學校的通訊錄還沒來得及更新聯系人。」
聞言,老師沈默了許久。
壓抑著哭腔問我現在跟誰生活在一起,記不記得電話?
不知為什麽,我鬼使神差的把姜卿的電話號碼報了出來。
明明那個紙條上的號碼我只看過一遍就扔掉了,可那串數位卻這樣清晰的印在我的腦海裏。
姜卿急匆匆趕來,焦急地抱著我就要往醫院跑。
出了校門口,我拉了拉他的衣服:「我只是太餓了,吃飽了就好了。」
姜卿挑眉一副不相信的樣子:「你爸爸說你從小都害怕去醫院,害怕吃藥,你不是騙我的吧?」
我認真搖頭:「我真的只是太餓了,沒騙人。」
一時間,姜卿眸色復雜的看著我。
心疼、愧疚、懊悔、難受...
太多了。
8
他帶我去吃了很多好吃的,燒雞、漢堡、餛飩、牛排...
還帶我去買了新衣服,學習用品缺的也都給我補上了。
那天我們還去了遊樂場。
爸爸媽媽死後,這是我最開心的一天。
晚上他送我回家,又問了一遍:「辛瑰,你真的不願意跟我一起生活嗎?」
這次...我猶豫了。
他笑了笑,沒再多說什麽,塞了五百塊錢給我。
「你再考慮一下,我不逼你,但我保證我一定不會欺負可愛的辛瑰,一定好好愛護她,給她吃好吃的,穿最漂亮的衣服。」
我低頭沈默,如果跟他走,媽媽會不會生氣?
我轉身離開,姜卿在身後大聲喊了句:「我很開心你今天打電話給我,辛瑰,以後記得經常打給我哦。」
我頭也沒回,逃也似的跑進樓道裏。
感覺自己像是一個背叛者,我不該跟他扯上關系的,媽媽知道了一定會不開心的。
我心裏暗暗發誓,這一定是最後一次跟他見面。
回到家裏,大姨面色陰沈地坐在沙發上。
兩個哥哥一臉幸災樂禍地看著我進門。
話還沒出口,大姨已經從沙發上站起來,劈頭蓋臉對著我就是一巴掌。
我摔在地上不可置信的擡頭,眼底蓄滿委屈和難過。
為什麽?
我究竟又做錯了什麽?
大姨面色猙獰地又踹了我一腳:「你今天沒上課去哪兒?」
「我暈倒了,請假了。」
「是嗎?」大姨冷笑一聲,蹲下又狠狠擰著我的臉:「小小年紀,就撒謊,嗯?你媽就是這樣教育你的嗎?」
我使勁掙紮著:「我真的沒撒謊,我低血糖暈倒了,老師批的假,你可以打電話問老師的。」
大哥站了出來:「我明明看見你和一個男人在一起,有說有笑的,那家牛排店很貴的,一頓飯頂你半個月薪資了,媽。」
二哥附和:「我也看到了,媽,你再不管她回頭大著肚子回來可咋辦。」
我只覺得荒唐:「我才十歲。」
大姨逼問我那個男人是誰,被打的狠了,我就把姜卿的名字說了出來。
大姨一臉鄙夷:「姜卿,你有沒有骨氣,你賤不賤。」
我的新衣服也被她搶走了,看到購物袋裏的小票,她眼睛都亮了,嫉妒憤恨的瞪我一眼。
說這退掉換成錢夠一家人一個月的菜錢了。
口袋裏姜卿給我的五百塊兩個哥哥也當著我的面瓜分了。
甚至侮辱我:「你這麽小的年紀就會勾搭男人給你花錢,長大了更了不得,前途無量啊。」
我蹲在陽台,低聲嗚咽,縮起來獨自舔舐著自己的傷口。
眼淚怎麽擦也擦不幹凈。
9
深夜大姨夫醉醺醺的進門,倒在沙發上喊我給他倒杯水。
我本來也沒睡著,聞言乖巧的爬了起來。
只是我不明白,大姨夫為什麽會拉著我的手不松。
臭臭的嘴巴貼在我的脖頸處,充滿濁氣的呼吸粗重的喘息著。
大姨在臥室喊了聲,他才慌亂的放開我。
遊離在我身上的目光帶著讓我害怕的不善。
這一夜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早上是被大姨暴力搖醒的。
太陽都出來了。
我上學要遲到了。
我麻溜穿好衣服就準備出門,關門前我還是抱著一絲幻想扭頭問大姨:「可以給我一塊錢買包子嗎?」
她剜了我一眼說:「你小叔和小姑上個月都沒打錢過來,一個個的跟我哭窮,我哪裏有錢給你,再說,女孩子吃那麽多幹嘛,餓一頓不會死的。」
說完,她決絕轉身甩上了臥室的門。
我關好門離開,原來,她不是忘了,而是不想給啊。
已經遲到了,我有些擺爛的低頭踢著石子慢吞吞的往學校趕。
姜卿坐在車裏滴滴了兩聲。
我才發現這個男人好像一直跟著我。
坐進車內,他把早餐塞我懷裏:「抓緊吃,趕在到學校前吃完。」
有包子,豆漿,還有三明治和果汁。
很豐盛。
我大口大口吃起來,滿足的擡頭對著他說了聲「謝謝」。
「以後每天早上我送你上學,也會提前買好早餐。」
嘴裏的包子突然間就變得酸澀起來,眼淚一滴滴滾落。
姜卿有些慌亂的把車停在路邊,一邊快速抽紙給我擦眼淚一邊問我怎麽了。
我搖頭,沈默著不發一言。
姜卿拉過我的身體,強迫我擡頭看著他。
一擡頭。
他楞了。
我在他的眸光中看到了自己狼狽難堪的倒影。
腫的嚇人的眼睛,臉上還有烏青的指印。
「誰打的?」姜卿咬著後槽牙問我,眼底是壓不住的暴虐的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