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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變成了一只鬼,日常生活應該是什麽?

2016-08-14心靈

幾個月前,我遇到了一只鬼。

他趁我去借書的時候,占了我在圖書館八樓搶的位置,還托著下巴盯著窗外發呆。

當然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他已經死了,所以我禮貌地請他離開。

「這位同學,這個位置已經有人了。你沒看見桌上的書和椅子上的背包嗎?」我對他說道。為了在期末周搶到一個能安靜自習的地方,我可是起了個大早,用驚人的毅力擺脫被窩的纏結,網遊的日常也沒做,甚至連食堂九點才有的鹹豆漿也放棄了。付出了這麽多才換來的學習空間,我不能讓人輕易搶走。

他轉過頭,看著我。我發現他的眼神裏出現的不是輕蔑或無視,竟然是驚恐。

幾秒後,他的驚恐變成了驚喜。

「你能看見我?」他問。

「嗯?」我沒聽明白。

「太好了!你竟然能看見我!」他幾乎跳起來,手舞足蹈道:「你知道嗎?我快幾個月沒有和人講話了!」

「啊?」我越加糊塗了。難道我遭遇了新的占座套路?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沒有嚇到你吧?都怪我太激動了,忘了自我介紹。」他見到我一臉疑惑的神情,連忙解釋道:「是這樣的,我叫小拓,是個高中生。幾個月前,我在一場交通事故裏死了。」

「我是個鬼。請多指教。」他一邊說,一邊伸出了手。

「哈?」

「怎麽,你不信?對了,不信也很正常,我馬上給你證明一下。」他從椅子上起來,爬上了一邊的窗台:「那麽一會見。」

然後他從窗上跳了下去。八樓。

我連忙跑到窗邊,看著這個神神叨叨的男子一路自由落體到一樓,然後以接近20公尺每秒的速度臉朝下跌落在圖書館前的廣場上。

幾個談笑的女學生朝他走去,她們的腳穿過了他的身體,卻對他置若罔聞。

按照牛頓力學,他的腦袋本應在如此大的撞擊下開花。但他毫發無傷,還一個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笑著朝我揮了揮手,似乎在對我說:「這回你信了吧?」

「靠。」我把剛從書架上找來的【大學物理習題詳解】扔在了桌上。不管這是個什麽樣的占座套路,至少他已經成功向我證明了一點:我沒有必要辛苦地在圖書館裏復習物理。

因為學習物理,似乎並沒有什麽屌用。

1.

「所以,你已經死了兩個月了?」我喝了一口鹹豆漿,把一股麻花拆成了兩截。

自稱是鬼的小拓坐在我的對面,一臉真誠地點了點頭。

我們正坐在學校食堂的餐桌旁。經過剛才小拓的演示,我已經發現了一些端倪。比如,確實只有我才能看到他。其他人,不管小拓在他們面前做什麽,他們都不會做出任何反應。因此當我在和小拓說話時,在旁人看來我應該是對著空氣自言自語。為了不讓我顯得像個智障,我選了個偏僻的位置和他進行對話。

「我沒有想到。變成鬼原來是這個樣子。」小拓對我說道:「和活著沒什麽差別,就是再也不能影響到這個世界了。」

「你能穿墻嗎?」我問他。

「可以的。我能穿過任何東西。」小拓的眼裏閃過一絲亮光:「我溜進電影院看了好多場電影呢,全是免費的!」

「這可真奇怪。」我用麻花在餐桌上劃了個圈:「可是你沒有穿過大地。」

「如果你真的能穿過一切,那你應該一直下沈,直到地心。」我說。

「這個嘛......」小拓的臉紅了,仿佛被捉到bug的程式設計師:「其實,我也可以選擇不穿過。」

他伸出手,握住了我的豆漿杯。我清楚看到了他的手指因緊貼杯壁而變形。然後,忽然間,手指的變形消失了。他的手臂穿過了杯子,出現在我面前。

我看著手臂和杯子重疊的地方。沒有任何一樣東西顯得虛無,它們仿佛是實實在在,緊密無縫地結合在一起的。

「這種感覺很難描述,總之這是可控的。你死一次就明白了。」小拓縮回手,對我說道:「但不管是穿過還是不穿過,我都無法改變這只杯子的任何狀態,哪怕是一絲一毫。」

「有趣。」我把豆漿扔了,贊嘆道:「還有別的特別之處嗎?」

小拓沈默了一會兒,說道:「之前說的那一點,沒有人能看見我,除了你。還有,我似乎看不到其他的鬼。」

「看不到其他鬼?也許是只是那些地方沒有吧?」我皺了皺眉毛。但我馬上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如果人死之後真能變成鬼,那地球上早就鬼滿為患了。小拓不應該置身於一個孤獨的世界,反而應該每時每刻都仿佛在擠北京地鐵,從食堂走到宿舍也許就要花個半天。

「也許是作息問題,鬼應該晚上出來。」我說:「你有註意過晚上的情況嗎?」

小拓聳了聳肩:「什麽時候都一樣。而且我看到自己的樣子,和你們的不同。也就是說,如果有鬼混在人群中,我一眼就可以認出來。」

「但是並沒有。」小拓抱住了頭:「我去過不少地方了,市區的、鄉下的、人多的、人少的。我甚至在郊外的公墓徘徊了一天。但是,我沒有看到和我一樣的東西。這個世界上,仿佛只有我一個鬼。」

他的臉上出現了落寞的神情。我想拍他的肩安慰他,但是手從他的身體裏穿過,「啪」地一聲按在桌子上。

不遠處的一個女生轉過頭,朝我投來疑惑的目光。我連忙搓了搓手:「討厭的蚊子。」

「還有一件奇怪的事,為啥你能看見我?」小拓說:「難道你有陰陽眼?」

「我只有近視眼。」我想了想:「而且,我之前並未看到過其他鬼。」

我嚼著麻花,思考著這些問題。坐在我前面兩桌的一群學生離開了。其中一個男生似乎是海洋學院的,我看到他的檔袋上印著一只藍色的柯吉拉。

「我想到一種可能性。」我對小拓說:「你知道孤獨抹香鯨的故事嗎?」

見他搖了搖頭,我繼續說道:「由於海洋深處很暗,所以善於潛水的抹香鯨視覺並不發達,它們之間透過聲波相互交流。」

「有一天,科學家們發現了一頭奇怪的抹香鯨。它發出的聲波,和一般抹香鯨的聲波擁有不同的頻率。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我看著小拓:「這意味著,其他抹香鯨發出的問候,它永遠也無法收到。同樣的,它也無法發現任何其他的同類。」

「對它來說,這個世界上,只有它一頭柯吉拉。」

2.

「你是說,我是靠聲波來和外界交流的?」小拓還沒有從故事裏回過神來。

「我覺得電磁波更加合適一些。」我抓了抓頭:「你可以把你自己理解為一個電台,朝著外界不斷播放著資訊。而為什麽只有我能看見你,可能是因為,我的腦袋剛好能收到你這個頻率。」

「那我為啥看不見別的鬼?」

「因為頻率不同吧。」我說:「同樣我也看不見別的鬼。其實我在想一件事,也許你不是一個特例。」

「到底是什麽東西,決定了現在的你的頻率?」我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我覺得,如果人真的有靈魂,那麽每個人的靈魂應該都不同。也就是說,其實所有鬼,他們都擁有不同的靈魂頻率。」

「所有鬼,他們應該都只能看見自己。即使你和其他的鬼擦身而過,你們也會因為頻率不同而無法相互觀察。所有鬼都是孤獨的,這才是死亡世界的真正景象。」

「好難理解。」

「一言概之,你看不見其他的鬼是正常的,你只是一個平凡的鬼。而我,我看見你則是不正常的,我才是人中奇葩。」

小拓嘆了口氣:「原來如此。謝謝你,我感覺好多了。」

「我一直以為,不幸總是降臨在我身上。」他說道:「現在看來,我反而是幸運的,至少我還能找到一個能和我聊天的人。」

「也許吧。」我說:「那你今後有什麽打算嗎?」

「聽你這麽一說,除了寂寞點,做鬼還挺爽的。自由自在,想去哪兒去哪兒。不如去環遊世界吧?反正也能穿墻,蹭個飛的應該也是小意思。」我對他說道:「我一直想去日本玩,可惜抽不出時間。現在看來也不用急,等死後再去好了。」

「有一件事,我想請你幫忙。」他突然抓住我的手,對我說道。

我的手沒有任何觸感。我動了一下胳膊,他的手從我的手中穿了過去。

「你先說說看。如果能幫忙的,我盡量。」我對他說道。

他不說話了,眼神裏閃爍著憂郁。一分鐘後,他開口了:「你能幫我,找一個鬼嗎?」

「她是我的朋友,我們一起在那場車禍中喪生了。」他低下頭,輕聲說道:「是我提議那次出遊的,本想在途中跟她表白,結果卻發生了那樣的事......

「我死後,就一直在找她,想找到她的鬼魂。但是不管是車禍現場,還是太平間,甚至她的家裏,我都找不到她。

「我想,她也許是生我的氣了,責怪我害死了她,所以不見我。現在聽你這麽一說,我明白了。我們也許擦肩而過好幾次,但是因為頻率不同而互相忽略。

「我們總是這樣,就像兩條平行線一樣,沒有任何交集。在書店也好,咖啡館也好,在補習班也好,我們總是錯過。沒有一次,我會在明媚悠閑的午後跟她相遇,沒有一次,我們能好好坐下來,單獨聊聊天。」他擡起頭,對我苦笑道:「好不容易把她約了出來,卻發生了那樣的事......」

天煞孤星。我的腦海裏掠過這個詞語。

「我本以為我們死後,至少能多一點共處的時間,但是我錯了。」小拓失神道:「我們之間,相隔的距離竟然更加遙遠了。」

「所以,哪怕只是一瞬間也好,我很想知道她的心意,想知道她對我感情是怎樣的。」他看著我,眼眶泛紅:「我只想讓這段感情,有個句號。」

3.

我站在一棵許願樹下。小拓站在我的身邊,仰頭看著其中一段樹枝。

高中正值暑假,校園裏一個學生也沒有。我環顧了一下四周,確定沒有什麽人後,我開始翻找那些掛在樹杈上的許願卡片。

經由小拓的指點,我馬上就找到了那張天藍色的許願卡。上面有著娟秀的字型,姓名標示是郭瑤。

我把卡片取了下來,看上面的內容。

「寫了最喜歡人哦,是......周杰倫。幸好不是你同學的名字,看來你還有機會。」我對小拓打趣道。

「我知道。那些內容,我閉著眼睛都能背下來。」小拓說道:「她還想當一名老師。是我毀了她的夢想。」

我翻過許願卡,開始在背面上寫東西。我把小拓的經歷,和我對鬼魂的猜想都寫了下來:「你確定她會看到?」

他看著天空。一只飛鳥掠過:「我不知道。但她以前常常來,一個人在樹下發呆。也許是她們女生之間的什麽神秘儀式吧,我不太清楚。」

「你也寫了吧,許願卡?」我問他:「這個看樣子是班會活動。」

「我的在最上面。」他指了指樹的頂端:「我在紙上綁了石頭丟上去的。寓意是,我的夢想最高之類的吧。」

我看向樹頂,大約有三米高,一般人不可能夠到。

「你寫了最喜歡的人嗎?」

「我......是用摩斯電碼寫的。她的名字的首字母。」

「真中二。」我咕噥道。想寫的東西一下子就寫完了,我在末尾寫了:「如果你找到了能看見你的溝通者,請讓他聯系這個號碼。」然後我寫上了自己的手機號碼。

小拓看了一遍,又讓我在文末寫了:「不管怎樣,一個月後的上午九點,我都會在這裏等你。」

「有必要嗎?找到一個能看見她的人,並說服他來這裏,需要的可能不止是一兩個月哦。」

「也許吧。但我也不想一直麻煩你。如果一個月還沒有回復......」他的聲音輕了下去:「我想,她大概就是不想聯系我吧。那我,也基本可以確認她對我的感情了。」

我把許願卡掛回了樹上。突然,我有一種奇妙的感覺,我感覺到也許那個女孩就在附近。她坐在路旁的石凳上,看到一個男人神神叨叨地和空氣講話。然後,他從樹上取下了自己的許願卡,開始在背後亂塗亂畫。她生氣地起身,走過來想看看對方在做什麽。

然後,她從許願卡的背面看到了我們的故事。她一定很驚訝,並開始思考該怎麽辦。

如果她想和小拓聯系,那麽她現在就應該開始行動了。

我坐在了樹下的草地上。小拓則是看著樹上的許願卡發呆。

「如果她也喜歡你,你該怎麽辦?」我問他。這個問題很難回答,但他必須面對。

「你們就算相互喜歡,但是卻再也沒有辦法看到對方了。你確定這不會讓你更加痛苦嗎?」

他沈默了,沒有回答。

夏日的陽光穿過樹隙,影影綽綽地打在我們身上。我看著支離破碎的光影,心想,命運不止弄人,還弄鬼。就這點來看,命運之神真是太TM敬業了。

4.

這一個月,對小拓來說每一天都是折磨。

每次我的電話一響,他就激動的上躥下跳,迫不及待地讓我把電話調成免提。

但是沒有他想要的資訊。所有的來電,都和他無關,和那個叫做郭瑤女孩子無關。

今天就是約定的日子了。

我買了一堆吃的,在許願樹樹旁的草地上坐了下來。暑期接近尾聲,再過幾天,學生們就會回到這裏,開始新一學期的生活。

我看著空教室,心想一個學期結束了,可以開始一個另一個新的。你曾經犯過的錯誤,有過的遺憾,都有彌補的可能性。但是一個人生結束了,會開始另一個新的嗎?

小拓看到我還帶了鋪蓋,很驚訝:「你打算呆到什麽時候?」

「自然是過夜。」我拆了一包薯片:「要幫幫到底,省得你到時候後悔。」

「謝謝你。」小拓說:「我好感動。真的。」

「你還是期待一下她會來吧。」我靠在樹幹上,對他說道。

今天的天氣不錯,是陰天,偶爾還有一點兒小風。我半躺著,心裏想著亂七八糟的事,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被小拓的叫喚聲吵醒。我睜開眼睛,看到他正在想辦法搖我的肩。

「咋了?」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在草叢旁的石凳上,出現了一只貓。

那是一只英國短毛貓,是貓中比較名貴的品種。它的體型較胖,正趴在凳子上看著我們。我走到它身邊,聞到它身上有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

「看來是有人養的。」我看了一下四周:「附近好像沒有居民區吧,不知道它是從哪兒來的。」

「郭瑤喜歡養貓。」小拓在我身後說道:「她家裏有兩只貓。」

「這是她家的貓?」我有點驚訝。

「不是的。」小拓說:「但是,貓好像很喜歡她。她有一次在教室裏和大家聊天,說她有一種特別的逗貓技巧,不用碰到貓,就能讓它們跟著她走。」

「你該不會想說,你的朋友找了只貓來跟我們溝通吧?」我看著那種英短沒好氣地說道。它的神態確實有些詭異,與其說看著我們,不如說,是在看著我們身後某個看不到的東西。

作為一個鬼,在一個月內,找到一個能夠看到自己的人,就機率而言,確實很低。其實她能找到一只貓,我覺得已經很不容易了。

但是貓本來就是神經質的動物,光憑它的行為我無法做出判斷。

更加關鍵的一點是,貓並不會說話。郭瑤也不能握著貓的爪子寫字給我們看。

也許她就站在我們的面前,朝我們使勁揮手。但我們無法接受到她的電波,完全無法感受到她的存在。

「小瑤!」小拓朝著貓的方向喊道:「你在嗎?」

沒有任何回應。英短從凳子上跳了下來,慢悠悠地走到草叢上,開始吃草。

「貓還吃草啊,我頭一次見到。」我跟在它的身後。

「好像是幫助消化用的......因為郭瑤喜歡貓,所以我也查過不少關於貓的資料。」小拓說道。

「還是得我想辦法。」我嘆了口氣,從包裏拿出幾包小包裝的薯片,放在樹下。

「郭瑤同學,如果你想證明你在,就把貓引到蜂蜜奶油味的薯片上。」我對著英短說道。

貓沒有理睬我,依然專心地吃草。我雙手叉腰,覺得自己應該是想多了。

就在我準備把薯片收起來的時候,貓擡起了頭。它仿佛被什麽東西吸引似的,開始朝我走來。

它在一地的薯片前猶豫了。然後,再次被某種東西吸引,它搖搖晃晃地繞過其他薯片,停在了蜂蜜奶油味的薯片前。

「喵。」它擡起頭,對我叫了一聲。

「小瑤!真的是你!」小拓朝著貓撲去,想把它抱在懷裏。但是貓穿過了他的身體,他摔倒在了草叢上。

我拿掉了其他薯片,只剩下原味和烤肉味。

「小拓就在我的身邊。他有話想問你。」我對著面前看不見的女孩說道:「如果你的回答是yes,就讓貓停在原味上,如果是no,就停在烤肉味上吧。」

小拓站了起來:「小瑤,你恨我嗎?」

我重復了一遍他的話。

貓轉過頭,在女孩的指引下移動。它的貓爪按在了烤肉味上。她不恨小拓。

「對不起,小瑤。」小拓哭了,但是沒有眼淚滴落下來。可能鬼是沒有眼淚的。

「下一個問題。」我催促他。

「我......」他語塞了。這個問題,他在這個月中應該排練了無數遍。他應該想象過無數種情景,預設過無數種結果。但是當這一刻真正來臨時,他還是猶豫了。

也許他想起了我說對他說過的話。也許他想起了他們之間的無數種錯過。

平行線,雖然永遠不會相交,但是也不會像相交線一樣,在短暫的接觸後,朝著不同的方向離去,漸行漸遠。

平行線,他們永遠會保持一定的距離,看著彼岸的對方,直到天荒地老。

「小瑤,我們還是朋友嗎?」

英短打了個哈欠。它離開了烤肉味的薯片,走到了原味的包裝盒前。

尾聲.

不知過了多久,一輛白色的高爾夫停在了校外。有個女孩子從車上跑了下來。

「肉包,快過來!」她對那只英短肥貓說道。

但是貓沒有理睬她,專心地用爪子刨塑膠包裝裏的薯片吃。

「在貓牌上刻了手機號碼,看來它經常走失啊。」我對女孩說道。

「對呀,這個月第二次了。呀,它吃了你的薯片。」

「不能吃嗎?」我撓了撓頭:「可它好像很喜歡。」

「可以是可以,但是多不好意思......我會付錢的。」她把貓抱了起來。

「不用不用。」我連忙推脫:「你回去的時候能捎我一程就行了。」

「可以啊,你要去哪兒?」

我報出了我們學校的名字。她點了點頭:「我正好路過那兒。」

車子駛離了學校。我看向窗外,小拓站在許願樹旁,朝我揮手。

他說他想去日本的貓島。聽說那裏有很多貓。

「小瑤也會去那兒吧。」他這樣對我說。

車速越來越快。女孩開啟車載多媒體:「不介意我放個歌吧?」

「可以。對了,能用我的歌單嗎?」我晃了晃手機。

女孩點了點頭。我連上了車子的藍芽,選擇了一首歌。

音樂從音響裏流瀉而出,在我們頭頂回旋。

我的腦海裏,浮現出一個男孩的身影。他有著深邃的眼神,一個人在喧鬧的城市裏行走著,尋找著那個看不見的戀人。

我的腦海裏,浮現出一個女孩的身影。她穿著天藍色的連衣裙,一個人在許願樹在駐足。她踮起腳尖,想努力看清樹頂上的那張卡片上,究竟寫著誰的名字。

他們是兩條平行線,將從現在到未來,一直延伸著,永遠都不再相交。

「我聽見

她說出那句似曾相識的再見

才發現愛情又回到原點

轉眼台北是冬天

想忘卻

等待著未知愛情那種不確定的感覺

也許在東京的地鐵

隱藏著註定的遇見

不過實在是擱淺

受過的傷終能復原

吵醒的起點

從今天 不想在半路繞遠

卻總是擦肩

總是心中描繪的畫面

遇不上一個對的人實作

怎麽找到永遠

卻總是忽略

忽略身邊平凡的一切

去追逐不切實際的明天

繼續和真愛走在平行線......」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