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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這場雨還在下著。
七月份,還是小雨轉中雨。到了8月中旬,中雨轉大雨。
外面的雨聲,劈裏啪啦,天天響個不停。
侯東來打電話回來,對靜安說:「讓媽去省城進貨,多進麻袋和絲袋子。」
靜安問:「為啥呀?媽爸會問我的。」
侯東來說:「相信我,多多益善,能掙一筆錢。」
隨後,他又叮囑:「記住,薄利多銷,尤其這種時候。」
靜安還是不懂,要刨根問底。即使她不問,母親也問的。
母親從不會無緣無故地上貨。
小本生意,每一次上貨,都精打細算,出貨進貨都記賬,擔心有閃失。
也可以做總結,總結經驗教訓。
侯東來說:「電話裏我不多說了,但很快就會缺貨,大量地缺貨,你聽我的,商店會掙一筆錢。」
靜安一早去送冬兒去學前班,看見父親一個人在商店出攤。
總是下雨,現在就父親一個人出攤。
外面也不擺什麽,就是擺上塑膠桶,塑膠盆,大的小的。不知道的,以為商店是專賣塑膠制品。
靜安沒有跟父親說這件事,父親比較保守,每次進貨,都會把母親進貨單,削掉三分之一。
商店一直是母親去進貨。
靜安回娘家的時候,在油條鋪子買了油條和豆漿,回到母親家。
關大門的聲音,驚動了屋子裏的人。
母親走出來檢視。
才幾天沒見,母親臉上的皺紋更多了,眉頭的疙瘩擰得更深,頭發也露出花白的模樣。
母親看到靜安去了,稍微寬心,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
母親說:「今天早晨咋這麽有時間?」
靜安說:「防汛是件長遠的事,我是拖不起了,該幹啥幹啥,活著總得有個樣子。」
靜安把油條和豆漿拿到裏屋。
奶奶還沒醒,在炕上蓋著被子睡呢。
靜安又結束來,跟母親在外屋說話。
母親往裏屋瞥了一眼,抱怨地說:「自從她來了,我沒有一天好日子過,總是矯情,我做啥都不對。」
靜安看著母親,心疼她,似乎心疼裏也有可憐。
母親很早就對靜安說過一句話:「婆媳不能住在一起,婆婆總是挨欺負。」
彼時,姥姥和舅媽住在一個房間裏,每次去,姥姥都唉聲嘆氣。
母親從姥姥那裏回來,會偷偷地哭。
靜安最後一次從姥姥那裏回來,她再也不去了。
姥姥住的房間黑乎乎,臭烘烘。
姥姥已經躺在床上多日,只知道吃,兩只眼睛在暗夜裏都沒有亮光——
人老了,再沒有錢,還要遭人呵斥,連吃口好的,都要乞求別人——
生無可戀。
那時候,母親認為是弟媳不對。現在,她認為婆婆不對。
等到將來有一天,靜安做了婆婆,她才發現:
不是問題的問題,一旦雙方是婆媳,這個問題就被放大多少倍,啪地一聲炸開,迸到臉上,都是一個窟窿。
婆媳,少來往,是最好的相處方式。
有錢,用錢交往,沒錢,少來往。
母親不懂,她只覺得她是最孝順的兒媳,為什麽婆婆不滿意她。
母親還說:「你爸也變了,過去,啥都讓著我,現在,家裏有農村親戚,還讓我早起做飯。這三十多年跟他過日子,我啥時候早晨做過飯?」
靜安笑了,摟住老媽肩膀,發現母親臉上的皺紋更深。
靜安說:「你才知道,這三十年你過得是多舒心的日子,哪個女人結婚,不早起給丈夫孩子做飯?我爸這樣的男人,天上少有,地上難尋——」
母親總覺得靜安偏向父親。
也是,結婚之前,靜安一直受母親打壓,就連寫作這個愛好,也被母親無情地嘲諷。
「你要是能當作家,安市的豬都能當作家!」
「你要是能靠寫作賺錢養家,我就頭頂地,走出安市!」
這都是母親打擊靜安的話。
在靜安哭泣絕望的時候,父親會安慰靜安,他說:「我總覺得我閨女不是一般人,將來肯定有出息!」
這句話,靜安相信一輩子。
老爸不是敷衍她,是真的慧眼識珠,在灰塵下能看到發光的金子。
母親又在抱怨,她說:「我花高價買點鯽魚,吃一頓,剩下的我留著,晚上給你奶奶吃,可是,她就說鹹,說我要齁死她,她也太沒良心——」
母親身上優點很多,但有一個缺點,她不會去實踐一下,奶奶為什麽會說鹹。
炒好的菜,第一頓不鹹,等剩下的菜熱一下,就鹹,為啥?㸆幹了,入味了,也就是說,一開始鹹鹽也放得多。
婆媳的矛盾,不用解。
無解。
放開冷卻一段就好了。
2、
靜安把侯東來的話告訴母親。
母親有商業頭腦,立刻就明白怎麽回事。
母親說:「我知道了,你咋不早說?我這去找找車,要是有順風車,我搭車走,趕緊進貨回來,能賣上好價。」
靜安又叮囑:「東來說了,不許高價,非常時期,別讓人家抓典型。」
母親說:「這我還不懂?再說你媽啥時候賣過高價,你照顧奶奶一會兒,我走了。」
母親一說到去商店,她眼睛就有精神,動作也敏捷。
靜安不明白,既然母親喜歡出攤,不喜歡在家伺候婆婆,父親和母親,為啥不調換一下工作呢?
靜安發現,中老年人最大的缺點,就是固執。
不肯改變,不肯學習,比年輕人的叛逆還邪乎。
母親很有辦法,竟然找了一輛開往省城去的大貨車,她帶著現金,跟車走了。
車上都是老爺們,母親不管那個,就那麽大膽。
駕駛樓裏坐不下,她就跟車坐在後面的車廂裏。跟貨物擠在一起。
小生意,都是靠勤儉節約發家的。
當晚,下班的時候,母親竟然跟車回來了,商店裏放不下這麽多袋子,就放到靜安樓房下面的倉房裏。
這天晚上,靜安也沒閑著,加班。
大院裏的女人,全都加班,跟著委主任下到街道,挨家挨戶地征集絲袋子。
大量地需要袋子。
穿著雨靴,披著雨衣,還是感覺到透骨的冷。
幾天之後,母親的袋子都賣出去了。
3、
街上又開始征集黃豆。
據說,大壩下面有很多蟻穴,幾小時後,蟻穴就變大。
老輩人想到的辦法,用絲袋子裝上黃豆,堵在蟻穴上。
黃豆遇水,就脹起來,把蟻穴塞住。
街上,開始出現墨綠色的軍車,一輛一輛,車上的士兵昂著年輕的臉。
有個士兵在車上跟靜安打招呼,說:「大院怎麽走?」
靜安說:「跟我走吧,我就去大院。」
車子跟著靜安進了大院。
綠色的吉普車多了起來,街道上穿軍裝的士兵也多起來。
百姓們看到士兵,無比可親。
電視台原生的新聞在報道,士兵在大壩上很辛苦。
那些年輕的面孔,站在大雨裏,讓人心疼。
有些商人到大壩上,送水送麵包。
父親坐不住了,他是當兵的出身。
中午,父親用三輪車推了半車水,半車麵包,蹬到老坎子碼頭,送給子弟兵。
父親回來說:「到大壩上送吃的送喝的人可多了,都是老百姓,水果,麻花燒餅,都送,還有煮雞蛋——」
母親說:「那你就送水送麵包,這下子你有活兒了。絲袋子掙點錢,都讓你送出去了——」
母親是笑著說,她不是小氣的人。
作為一個小商人,該掙錢還得掙錢。
該捐出去,還得捐。
4、
侯東來回來一趟,在衛生間洗手的時候,靜安說:「水溫已經調好了,你洗個澡吧。」
侯東來端詳靜安的臉,靜安又瘦了,臉色有點晦暗,但眼睛還是亮晶晶的。
侯東來說:「誰也沒想到,大水一直不退,大雨一直在下,我這些日子回不來,你一個人在家,多照顧自己。」
靜安說:「你放心吧,我會照顧自己,對了,陽陽成績考得咋樣?」
侯東來說:「不錯,能靠進重點班。」
陽陽報考的中學是三中,裏面有兩個重點班,除掉走後門進去的,靠本事考進重點班的,三年後,基本上都能考進重點高中。
靜安放心了,要是陽陽沒考好,她會自責。
侯東來洗完澡,跟靜安坐在桌前吃飯。
他們已經很久沒有機會,兩人單獨在一起。
這天,陽陽還在姥姥家,冬兒也在姥姥家。
靜安串休,今晚是徐佳下街道收袋子,靜安難得休息一晚。
知道侯東來回來,她也沒去母親家接冬兒。
有些話想跟侯東來說,可是,看到侯東來,那些話又覺得不重要了。
吃飯的時候,侯東來講了一些大壩上的事情。
他說:「士兵進入安市,這就有保障,部隊的力量是強大的,比我們老百姓也有經驗,能戰勝這次洪水。」
靜安說:「侯雯前兩天來電話,要送一些東西,可是,他們也忙,也在防汛。」
侯東來說:「挺過這一段就好了,等天氣冷了,一切都能安穩下來。」
侯東來這次帶回一些米面和油。堆在門口,還沒往廚房拿。
飯後,靜安去廚房洗刷碗筷,侯東來從兜裏掏出一沓錢,放到窗台上,說:「這個月的薪資。」
靜安看了一眼錢,說:「這麽多?」
侯東來說:「這兩個月有補助,都在這個月補發。」
又說:「給你的錢,你就花,別攢著,我手裏還有。你不用管我,自己在家,照顧好孩子。」
聽著侯東來的話,靜安心裏那些疙疙瘩瘩的東西,不知道怎麽,就都順暢了。
好像隨著外面的大雨,都沖走了。
夜晚,安靜極了。
床頭櫃上,兩杯水都已經喝掉。
真應了那句話,床頭打架床尾和,兩人好像什麽也沒有發生似的,又和好如初。
侯東來問起船是怎麽雇來的,靜安說六哥幫忙,花錢雇船,才去江東接回奶奶。
侯東來說:「葛濤的錢,你還了吧?」
靜安說:「給他買個手機,他手機進水,壞了。」
侯東來說:「行,別欠他人情就行。」
後來,要睡著了,侯東來忽然又說:「他對你不錯——」
靜安說:「他這人在外面幹啥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重義氣,再說,我也幫過他不少忙,寫的軟廣告,我基本上沒收錢。」
忽然,靜安想起那個夢,還有電話裏,女人嗲嗲的聲音。
她猶豫著,還是把心裏郁悶好久的問題,問了出來。
她說:「那個女人,叫施玉秀?」
侯東來說:「她是辦公室秘書,說話就那樣,好像被剪掉了半拉舌頭。」
靜安笑了,用手輕輕地撫摸著侯東來下巴上的胡茬。
她說:「我就煩她,不想你身邊有這樣的女人——」
侯東來笑了,低聲地說:「我也不希望你身邊有個六哥,還有小哥——」
靜安咯咯地笑,說:「小哥去南方不知道回沒回來,李叔不知道病啥樣。」
5、
第二天一早,侯東來就要回平安鄉。
臨走之前,他跟靜安吃完飯,到食雜店買了罐頭,蛋糕,又去水果店買了水果。
兩口子回娘家,看望奶奶。
奶奶知道靜安又結婚了,但她還沒見過侯東來。
靜安再婚的時候,奶奶沒有來,那時候是隆冬時節,不敢折騰奶奶,怕她感冒。
侯東來進了裏屋,奶奶剛醒,母親給奶奶沏了一杯雞蛋水,放了一勺糖,奶奶正在喝。
看到侯東來和靜安進屋,她笑瞇瞇地看著東來,說:「你是靜安女婿?」
侯東來親親熱熱地說:「奶奶,我是靜安的女婿,你來到這裏習慣不?」
奶奶說:「不習慣,這裏吃的喝的,跟我家裏不一樣——」
侯東來說:「奶奶,到了城裏,就入鄉隨俗,城裏生活,能比農村生活好一些。」
奶奶點點頭,說:「那是啊,城裏生活真好,每天都大魚大肉——」
靜安在旁邊說:「奶奶,我們城裏也不是天天大魚大肉,是媽媽特意給你買的魚肉——」
奶奶側著耳朵,問:「你說啥?」
奶奶耳朵有點不好使,別人要是說到兒媳婦的好,她聽不見。
靜安被奶奶逗笑了。
奶奶私下跟靜安說:「你媽啥活兒不幹,早飯要你爸做。」
靜安說:「媽媽在外面開商店,可忙了,為了你,才回家做飯。」
奶奶說:「你說啥?」
母親不願意在裏屋待著,聽奶奶說話她生氣,她到外屋去忙乎。
奶奶見到母親走了,就小聲地跟靜安告狀,也不在意旁邊還有侯東來呢。
奶奶說:「你媽把那些親戚都攆走了,你說她的心多黑。」
靜安連忙說:「奶奶,你誤會我媽,那些親戚我領走了,領到我房子裏去住。」
奶奶說:「你看,還是靜安孝順,你媽趕不上你一個手指頭。」
靜安哭笑不得。
母親送靜安和侯東來出來,忍不住紅了眼眶。
靜安說:「媽,你盡量到商店去,讓我爸回來照顧我奶奶。」
母親說:「你奶奶看不見我在商店忙乎,她只要看見我不做飯,我就不是好媳婦!」
侯東來說:「媽,老人都這麽固執,你不跟她一樣的。奶奶說啥,你就當沒聽見。」
母親說:「還是東來會勸人。」
侯東來說:「媽,過兩天我回來,帶回點新米,你給奶奶熬粥,香。」
過幾天,侯東來回來,車子裏拉著大米白面,還有油。
給母親卸下一部份,另外一部份,他是聽說靜安的親戚在靜安的平房裏住,就準備送過去。
侯東來說:「媽,你就說是你送的,給我奶奶拉著,去看看親戚,知道親戚過得好,她也就放心了。」
靜安和母親攙扶著奶奶,上了侯東來的車。
到了出租房子,眾人往下卸米卸面,奶奶都看見了。
回來的時候,侯東來說:「奶奶,你看我媽,想得多周到,親戚安排得多好啊。」
奶奶不說話。
等下了車,母親走在前面,拿鑰匙去開門。
奶奶在後面,跟侯東來說:「都是你們小輩送的,兒媳婦白扯,是外姓人——」
靜安氣笑了,這個老太太,太固執。
6、
五家戶淹了。
五家戶要淹的時候,勞改犯開始轉移到另一個監獄。
轉移途中,有人逃跑,有人生病。
九光身體還行,他就戴著紅胳膊箍,幫助獄警照顧生病的人。
轉移途中,什麽事都能發生,大貨車熄火了,誰也修不好。
九光這個人,喜歡車,從小就捅咕車,四輪子自己學的。
他趴到泥水裏,把大貨車修好。造了一身的泥,一身的油汙。
車子總算是安然到了另外一個監獄。
安頓好之後,九光就給冬兒寫信,給他父母寫信。但是,一直接不到家裏的來信。
那時候,有些道路不通,信件就不走動。
隔了一段,周英給靜安打電話,說父母都出院了,開小鋪呢,希望靜安帶著冬兒去看看。
也把這兩個月的撫養費給冬兒。
晚上下班,靜安騎著自由車馱著冬兒,去了小鋪。
冬兒的爺爺奶奶,高興地迎接小孫女。還把九光的信給了冬兒。
信件終於通了,這是靜安很擔心的一件事。
要是九光出事,她心裏會有愧疚。
雖然跟她無關,但是,她就這是一個人,什麽事情都往自己的身上攬。
九光在信裏說,他會提前回去。他沒有說時間,但這已經足夠冬兒高興很久。
周英背著冬兒,對靜安說:「這次九光立功了,能減刑,肯定能早出來。」
靜安說:「他在裏面可能學到很多有用的東西,再出來,跟著大姐夫幹,幾年就你能起來。」
周英長舒了一口氣,看著靜安,說:「我現在才知道你挺善良的。」
靜安苦笑,說:「大姐,我這輩子沒做過什麽惡,有時候跟人發生口角,發生矛盾,那就是最重的。遇到事情,我都是能躲則躲,躲不開,也是一讓再讓——」
靜安心裏說,凡是我反擊的,那都是欺負我多少回了。
跟九光那些往事,不願意想起來,難受。
大概是因為收到九光的信,還有,九光在信裏說立功了,減刑,冬兒的爺爺奶奶都挺精神的,就盼著兒子早點回來。
從小鋪出來,爺爺奶奶裝了兩包零食,讓冬兒拿回去。
靜安又到超市,給冬兒買了一套畫筆,一個厚厚的白紙本子。
冬兒喜歡畫畫。
一個人,有喜歡做的事,這件事還能陶冶情操,那是多麽美好的事情啊。
冬兒自從跟爸爸通訊之後,她也變了,那麽點的小人,每天都坐在桌子前畫畫。
腰板拔得直直的,手裏攥著鉛筆,不停地畫呀,畫呀。
現在,冬兒的畫有長進,男人光頭上面多了一點黑色的短發。
女人的小辮上面,紮了紅色的淩子。
還有,臉上也不只是一個圓圈,裏面有一個笑臉。
有一天,陽陽看到冬兒的畫,拐進廚房,對做飯的靜安說:「小姨,你看看你家孩子,畫的挺像吧?」
那張畫紙上,畫著一個腦袋上有幾根毛的男孩,穿個大背心,穿個小褲衩,光著腳丫,在地上走。
呀,這個男孩子有點像陽陽。
陽陽說:「我也覺得像我,就是頭發畫少了。」
冬兒從後面出來,笑著把畫紙搶走,用筆在男孩的腦袋上,又多花了幾根毛。
兩個孩子在房間裏鬧著,笑著。
靜安想,如果生活一直這樣下去,那該多好啊!
但生活,不可能一帆風順。
尤其人的前半生,正是爬坡的階段,在陪伴孩子長大,還要跟丈夫攜手建立家園,多不容易啊。
摩擦是避免不了的,好在兩個人心裏都有對方,吵架之後,也很快能和好。
大水終於褪去。
士兵們坐著卡著離開的時候,各個商鋪都在放鞭炮,歡送士兵。還給士兵拿吃的喝的。
就跟電影裏看到的一樣。
我們純樸的百姓,知恩圖報,知道誰為自己拼命,知道誰為了我們在保護家園。
生活漸漸地又恢復原樣。
不過,奶奶不走了,住在母親家裏,婆媳矛盾天天上演,每天都是苦情戲,換湯不換藥。
兩個人都不改變,自然,矛盾也解不開。
靠父親一個人,那是左右為難。
7、
葛濤的兩台車,都報廢了。
據說是扔在大壩下面。還有一些船只,也都用來擋洪水。
當然,政府都給了錢。據說還比普通的價格高一些。
反正,葛濤很快又提了一輛新車,鋥亮的車身,能照出人影。
李宏偉從外地回來,父親病好得差不多了,大水也漸漸地退下去。
他和大哥換班開車,把大貨車開了回來。
李嬸的病也好了,就是很久沒有接小飛回來。
李宏偉回來的第二天,他到澡堂子洗個澡,剪個發,換了一身衣服,騎著摩托去過去的家。
現在放暑假呢,小雪在家裏照顧小飛。
趙姐走了之後,田小雨又雇了一個女人,毛病不少,忍到放暑假,才把她辭退。
小雪照顧外甥,一心一意,都是為了外甥好。
李宏偉上去敲門,小雪看到是姐夫,笑著說:「多久沒看到你兒子了,看看小飛認不認識爸爸。」
小飛躺在嬰兒車裏。
天氣要是好,小雪就推著嬰兒車,讓外甥曬曬太陽。
李宏偉站到嬰兒車前,看著自己的兒子,恍如隔世。
小飛兩只眼睛鋥亮,小手攥住李宏偉的手,就往自己的嘴裏塞。
小雪說:「小飛,叫爸爸,叫爸爸——」
孩子已經會叫媽媽,爸爸兩個字,說得不清楚。
小雪在這個暑假裏,一直在教孩子說話。
這個學期,開學推遲了半個月,小雪有更多的時間照顧外甥。
李宏偉來接孩子,小雪把小飛的奶瓶,奶粉都裝在一個袋子裏,遞給李宏偉。
她又俯身親了親小飛的臉蛋,笑著說:「姐夫,你把孩子接回去,多住幾天吧。」
李宏偉一楞,眼珠不動了,定睛地看著過去的小姨子。
他問:「你姐能同意嗎?」
小雪嗔怪地看著李宏偉,說:「你怎麽那麽聽她話?」
李宏偉心裏想,不是聽話,是不想跟她吵架。
小雪打量姐夫,瘦了,黑了,眼睛大了,眼睛裏的光彩,好像減弱了一些。
不過,姐夫的眼神,有些沈甸甸的。
這場大水,讓每個人都疲憊不堪,掉了幾斤肉。
小雪說:「放心吧,我姐沒在本市,等她回來,我給你打電話,你再把孩子送回來。」
李宏偉本來不想問,但還是問了一句說:「她去哪兒了?」
小雪說:「跟著那位,回鄉下去看老人——」
李宏偉說:「小雪,我謝謝你,這陣子照顧孩子,也辛苦你了。」
小雪說:「照顧自己外甥,那辛苦啥呀?姐夫,我跟你也不見外,一直就叫你姐夫吧,叫別的,我也拗口。」
李宏偉說:「你喜歡怎麽叫就怎麽叫,那我,帶著小飛走了。」
在李宏偉的眼睛裏,小雪也變了。
再也不是那個梳著馬尾的女孩,再也不是長發披肩的天真少女。
她臉上的笑容還是天真的,可是,眼神裏有了不一樣的東西。
那是憂傷嗎?
李宏偉騎摩托來的,小雪就叫了一輛三輪車,把摩托也擡到車上,一並把李宏偉父子送回去。
8、
小雪看到姐夫抱著外甥離開,心裏很不是滋味。
她一直羨慕姐姐和姐夫的婚姻,多好啊,後來還有個兒子。
可惜,兩人的婚姻,卻這麽戛然而止,說散了就散了,大人沒什麽,外甥卻跟著遭罪,不能父母團聚。
小雪一直不想承認姐姐現在嫁的男人,她不喜歡老賈。
老賈跟這個小姨子也不親。
小雪和小顧之間,已經徹底分開。
那次,小雪到田小雨這裏訴苦,田小雨想幫小雪想個辦法,攆走小顧。
但姐倆後來想了想,還是忍下吧。
畢竟,小顧是老賈的屬下,弄不好,弄得全單位都知道這件事,對老賈影響不好。
小雪也心軟,不想把事情做得那麽決絕。
小雪又回家一趟,把家裏的細軟都拿走,還拿了自己的歡喜衣服,就去了田小雨的家。
名義上是幫姐姐看孩子,實際上,是離開了小顧一家人。
大水褪去之後,小雪也要上班了,就回了一趟家。
家裏的東西都快要被拿空了,房間裏亂糟糟的,還好,總算是都走了。
據說,政府給他們蓋了新房子,如果不回去,新房子就是別人的,所以,不用小雪攆,都走了。
小雪果斷地換了門鎖,收拾了兩天房間,能拆的能洗的,都洗了。能擦的都擦得鋥亮。
房間裏總算是露出原來的模樣。
但是,房間裏還是有煙味,散不出去。
幹脆,騎著自由車,她到十字路口,找了兩個刮大白的女人,把房間重新粉刷了一遍。
晾幹之後,也該上班了。
拿著鑰匙,背著雙肩包,輕快地走下樓。
雙肩包的一側,掛著一個小熊掛飾。
一個人的生活多輕松啊,女人,為什麽要結婚呢?
就像姐姐嫁給那麽好的男人李宏偉,可姐夫照樣在外面找別的女人。
不如姐夫的男人,那就更沒個看。
看看葛濤,再看看葛濤舞廳裏,那些天天去吃喝玩樂的男人,他們,在女人身邊過,有幾個能潔身自好?
誰也沒有靜禹好。
除了靜禹,誰也入不了小雪的眼。
要不是姐姐田小雨總是給她介紹物件,小雪真想這麽單身下去。
輕手利腳,沒人約束,沒人挑剔,多好啊?
想起小顧母親的樣子,她就渾身起雞皮疙瘩,對婚姻一點向往都沒有。
除了靜禹,她有結婚的想法,其他人,都沒有。
暑假的時候,小雪還是提著一包水果,去商店看幹媽。
得知奶奶在家裏,就到超市買了罐頭和糕點,去了家裏。
靜禹在家陪奶奶玩撲克呢,在窗外看見靜禹的樣子,小雪心裏就舒展。
一顆芳心砰砰直跳。
自己是沒福,無法嫁給靜禹,那麽,就這樣看著他,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啊!
靜禹跟奶奶玩撲克,還耍賴,偷牌藏牌。
小雪在後面看到了,笑著說:「小哥,你也太玩賴了,跟奶奶玩,你還耍賴。」
奶奶看到小雪,眼睛一亮,說:「呀,誰家閨女這麽俊,你是我孫子的物件吧?」
小雪的臉一下子緋紅,瞥了靜禹一眼,心裏說,我想做他物件,可你孫子沒瞧上我。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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