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說,我和陌生女青年單獨坐電梯,只要帶著菜兜子,女青年就不緊張,還盯著我的蔥看。
引起共鳴。
但其實我這個案例有其特殊性。
我生活在廣州,我買的大蔥,是山東大蔥。
廣東人做菜都太清淡了,過於強調什麽食材的原味,不咋放刺激性調料。
我從來沒在電梯裏或者路上看到過同款。
我在東北長大,但老人那一輩都是闖關東從山東來。
四個老人,只有我爺爺是遼寧本地人,奶奶祖籍榮成,姥姥姥爺祖籍威海。
不難想象,我年少時度過了一段青蔥歲月。
我做菜經常放蔥。
我的山東大蔥。
非常神氣、非常挺拔。
我挺舍得花錢買蔥,好幾塊錢一根。
超市已經把葉子都剪掉一截了,剩下的部份,青翠碧綠,有一米長。
你說它是丐幫打狗棍也有人信的,太漂亮了。
我那條微博竟然還有人問大蔥有什麽用。
天啊,大蔥太好吃了。
山東大蔥是一種截然不同的物種,那個綠葉子掰開,擠壓一下,能擠出來類似蘆薈膠的膠狀物。
你燉任何東西,放進去半截蔥白,都非常香。
我看別人買那大蔥都太秀氣了,還叫什麽大蔥呢,也就是中蔥吧。
大蔥去一切腥膻。
燉排骨馬鈴薯和紅燒肉都好吃的。
和我燜排骨往裏倒花雕酒是一個道理。
羊肉片,買超市裏現成的,過一下開水。
你把大蔥斜切開,油炒軟一點,把羊肉片倒進去,撥動幾下,撒上孜然。
盛一碗米飯,把蔥爆羊肉往上一蓋。
羊肉和蔥是完全互補的東西,羊肉去了蔥的辣味,蔥去了羊肉的膻味。
羊肉汁沁到蔥白裏了,只剩下醇厚的香味。
蓋在飯上,肉汁包裹在米飯上,米粒粒粒晶瑩。
如果蔥炒老了一些也很好,有些外皮會有點焦脆,更加香。
我時常想:
是何等的恩賜和巧合,才能把羊肉和蔥以及孜然這三種東西,聚攏在同一片土地上。
我看紐西蘭和澳洲就不行。
既沒有蔥,也沒有孜然。
白瞎了那麽多羊。
京醬肉絲卷些蔥絲進去,好吃。
幹豆腐卷野菜蘸雞蛋醬,卷一些蔥絲,好吃。
羊肉切細丁,和洋蔥炒去膻味,放一些蔥絲卷在春餅裏,好吃。
南方人民不要對蔥有偏見,所謂的刺激味道加熱了就沒了。
日本居酒屋甚至有烤蔥白,就著熱過的廉價清酒,也好吃。
我家旁邊超市出來,就是麥當勞。
也不知道為什麽,我買完蔥出來經常突然兩眼一黑,失去意識。
醒來後發現我在麥當勞等甜筒。
左手甜筒右手蔥,搭電梯。
會有女青年認為我是壞人?
大蔥能有什麽壞心眼呢?
這些南方女青年都沒見過這麽大的世面。
有次我進電梯,所有人都齊齊看著我的蔥。
我就像是一位滄桑的過客,手持翠綠的禮器,凜然不可侵犯。
我心裏嘲笑:呵呵呵呵呵,山東有更大的。
甚至有一次,我拎著菜兜子回家。
說實話那天我很疲憊了,進了門就貼著電梯門站著,準備門一開就出去。
電梯裏只有我和一個美少女。
她就站在我身後不遠。
突然,她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蔥。
她可能以為我不知道,但我在電梯門反光裏全看見了。
真是一幕奇怪的景象:
晚上快九點的電梯,燈光昏暗。
我一個中年社畜,面容疲憊。
一個美少女,特別年輕,穿著時尚,看起來完全不會做菜的那種,毫無常見的廣州師奶氣質,摸了摸我的蔥?
我也只能假裝不知道。
我只替我的蔥尷尬。
門一開,我帶著蔥,飛快跑進了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