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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嫡女的地位是否被高估了?

2024-03-13心靈

成婚第一年,

他日日流連煙花柳巷,讓她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成婚第二年,

他成了攝政王,大肆打壓相府,高門一朝零落;

成婚第三年,

他將心上人接回京城她為奴為婢;

成婚第四年,他逼得她滿門盡喪,

逼得她自請下堂。

青梅竹馬十幾載,她終於對他死了心:「王爺,你放過我吧。"

她是攝政王明媒正娶的王妃。

可成親四年,他從不動她,他成日陪著西院裏的姑娘。

讓她這個王妃,四年無子。

四年後,她舉著一張和離書跪在他面前。

「妾犯七出無子,自願下堂,從今往後,生死嫁娶,各不相幹!"

他居高臨下,「先帝賜下的婚約,豈容你說毀就毀?"

她笑了,笑得淒然,「我丞相府滿門盡喪,只剩我一人,那是否我死了,王爺便能放過我?"

她是丞相府最後的生人,也是因為無子被王爺休棄的下堂王妃!

成親四年,滿門盡喪。

她無時無刻不在想,自己嫁給他這四年,究竟得到了什麽。

她和他從小指腹為婚,

四年前,他卻為了一煙花之地的女子當眾對先帝提出解除婚約!

堂堂丞相府二小姐竟抵不上一個揚州瘦馬!她一時淪為京城笑柄。

她祖父老丞相震怒之下,親自出面讓那女子離開京城,並上奏逼他履行婚約。

誰也沒想到,他們成婚第二年,先帝便駕崩,

他攝政後便開始大肆打壓丞相府...

明明他們才是指腹為婚,可在他心裏,她卻始終是那個鳩占鵲巢之人。

祖父被逼辭官、郁結於心,藥石無醫。

姐夫被一貶再貶,姐姐在夫家無依無靠。

他卻在成婚三年後,將那女子從江南接了回來,從此,鮮少再踏足她的院子。

———

攝政王府,王妃院。

桌上飯菜已不再冒熱氣。

謝朝依看向丫鬟春桃:「你說,今晚王爺會來嗎?」

春桃欲言又止:「王妃,再等等吧……王爺會來的。」

謝朝依便沒再說話。

今日是十五,按照規矩,傅卓傾必須要與她這個正妻一同用膳。

可自從半年前,他將那揚州瘦馬林知嫵找回來後,便已近兩月未來過她的院子了。

想著,謝朝依又咳嗽起來。

屋外傳來腳步聲。

謝朝依一擡眼,就見傅卓傾身著一身龍紋蟒袍大步走進。

謝朝依恍然起身行禮:「王爺。」

傅卓傾負手看著她蒼白的臉色,微微皺眉。

「病了?」

他在關心自己?

謝朝依心裏一顫,但下一刻,傅卓傾嗓音淩然。

「知嫵身體孱弱,你病著,別去她跟前,若是連累了她犯病,本王定不輕饒!」

翻江倒海的苦澀湧上謝朝依心口。

她閉了閉眼,卻是又拱手一禮,緩緩道:「王爺,前兩日大夫過府,診出我已有不治之癥,時日無多。」

聞言,傅卓傾眉峰一挑。

謝朝依垂著頭,聲音已然沙啞:「我祖父已致仕,但求王爺看在夫妻一場的份上,莫在打壓我的姐夫何侍郎。」

她盡可能有尊嚴的說著自己的死,想要求眼前人高擡貴手。

耳畔卻突然傳入一聲冷笑。

「你編造一個將死的理由,以為本王就會放過你們謝家?」

謝朝依渾身一顫。

她擡眼,看清了傅卓傾臉上的涼薄:「你別忘了,當年若不是你祖父以勢壓人,逼迫知嫵離開京城,本王根本不會娶你,現在這般,是謝家人應得的報應!」

謝朝依再也忍不住,眼眶驟然滾燙。

她和傅卓傾從小指腹為婚,四年前,傅卓傾卻為了林知嫵當眾對先帝提出解除婚約!

堂堂丞相府二小姐竟抵不上一個青樓女子!謝朝依一時淪為京城笑柄。

她祖父謝老丞相震怒之下,親自出面讓林知嫵離開京城,並上奏逼傅卓傾履行婚約。

誰也沒想到,他們成婚第二年,先帝便駕崩,傅卓傾攝政後便開始大肆打壓謝家……

傅卓傾看著謝朝依強忍眼淚的模樣,心裏的厭煩更甚。

「你莫忘了,你現在是傅謝氏,別再讓本王看見你為了謝家忙前忙後的惡心模樣!」

話落,他徑直轉身就走。

謝朝依如同被一盆冷水從頭淋到腳,整個人都好似沒了溫度。

滿室死寂。

一陣穿堂風過,謝朝依猛地咳嗽起來。

「夫人……」春桃急忙上前,卻是悚然一驚。

只見那捂嘴的錦帕上,竟是血跡斑斑……

半月後,端午。

謝朝依回到謝家,往昔門生無數的府邸早已門前冷落。

謝朝依看著破敗的門匾,鼻尖發酸,這時,她身後傳來一個溫柔的聲音。

「朝依,怎麽在門口不進去?」

「姐姐。」

謝朝依轉身,匆忙掩去眸間悲意。

爹娘早逝,是大姐謝清央將她一手帶大,兩人感情深厚。

謝清央牽過她往裏走,溫聲道:「怎麽瘦了這麽多?」

謝朝依喉間一哽,隨即扯開笑顏:「許是天氣太熱,沒什麽胃口。」

謝清央攥著她的手緊了緊,到底沒說什麽。

謝老爺子見兩人回來自然歡喜,三人坐在一起吃了團圓飯。

但席間,謝朝依卻瞥見謝清央手腕上有幾處淤痕。

她心裏一沈。

等謝老爺子去休息了,她才拉著謝清央問:「姐姐,姐夫是不是又對你動手了?」

謝清央沈默片刻,才道:「你放心,如今我懷孕了,不會有事的。」

謝朝依心裏一震,猛然看向謝清央的小腹。

謝清央反握住她的手,聲音輕柔而堅韌:「朝依,我如今只求祖父安度晚年,攝政王那裏……你若受不住,就回家,姐姐拼了命也會護住你的。」

「姐……」謝朝依聽著她溫柔的話語,眼眶止不住的發燙。

她如兒時一般靠上謝清央的肩頭,依戀的蹭了蹭。

傍晚分時,謝朝依才回了攝政王府。

途徑花園,卻見花叢中,傅卓傾正為林知嫵的發髻簪茉莉。

謝朝依怔楞一瞬,終是邁步朝傅卓傾走了過去。

見她過來,傅卓傾笑意頓無,冷聲道:「有事?」

謝朝依胸腔仿佛破開一個洞,寒風過境,疼痛難當。

可她退後半步,迎著傅卓傾冰冷的眼神跪下去,額頭重重磕在地面。

「求攝政王網開一面,放過我姐夫,謝朝依願付出任何代價!」

半晌,傅卓傾淡漠嗓音落入她耳中:「是嗎?哪怕本王要你自貶為妾?」

第2章

謝朝依猛地擡頭,怔怔的看著傅卓傾。

傅卓傾冷冷笑開。

「一個本就不屬於你的位置,值得你思考這麽久?」

謝朝依心裏一陣刺痛。

明明他們才是指腹為婚,可在傅卓傾心裏,她卻始終是那個鳩占鵲巢之人。

嘴角扯出一抹苦澀,她啞聲開口:「我願意。」

可就在她說出這話時,傅卓傾卻已沒了耐心,帶著林知嫵從她面前離開。

那三個字,就這麽輕飄飄的隨風飄散。

謝朝依看著傅卓傾的背影,手腳冰涼。

半響,她撐著站起身,踉蹌著腳步走回王妃院。

剛進門,謝朝依再也忍不住咳嗽起來,嘴裏的鮮血濺落在石板上,觸目驚心。

接著她眼前一黑,意識頓時陷入黑暗。

等她再清醒時,眼前除了雙眼紅腫的春桃,還有上次來給她診脈的容澤。

謝朝依強撐起身,輕聲道:「勞煩容大夫。」

容澤看了她一眼,聲音低沈:「王妃的病,已入肺腑,便是我,也只能再續命半年。」

謝朝依一怔。

回過神來,卻是問:「容大夫,若是不用藥,是不是能死的快一點?」

話落音,滿室寂靜。

容澤向來波瀾不驚的臉上劃過一絲詫異。

謝朝依看著他,心裏只有一個念頭:謝家之禍皆是因她而起,若她死了,傅卓傾是不是就會放過謝家?

這時,「嘭」的一聲!

容澤將藥箱重重合上,驚醒了謝朝依。

「王妃若是求死,日後不必來問我。」說完,他背起藥箱,快步離開。

看著那背影,謝朝依唇角苦澀翻湧。

轉眼又是三天。

這日,謝朝依正給姐姐腹中孩兒的繡著小鞋,春桃則在院中煎著藥。

就在這時,院門‘砰’一聲被推開!

傅卓傾修長的身形出現在門口,謝朝依下意識起身要上前行禮。

可傅卓傾卻看也沒看她,徑直開口:「把爐子滅了。」

他身後的侍衛提著水上前,一把推開春桃,毫不猶豫的澆滅了藥爐的火。

謝朝依瞳孔一縮,楞楞看向傅卓傾:「王爺,這是為什麽?」

傅卓傾不耐道:「你院裏飄出的藥味,礙到知嫵散步了,從今天開始,這院裏不許再煎藥!」

為了林知嫵舒服,她甚至不能在自己的院子裏煎藥!

如同一柄重錘重重砸在心上,謝朝依霎時臉色發白。

傅卓傾說完,轉身就走,沒有絲毫留戀。

春桃紅了眼眶:「王妃,王爺怎能如此欺負人?」

謝朝依沈默半響,才啞聲開口。

「他本就不在乎我,那藥我吃不吃,他又怎會在意。」

她每說出一個字,都好像有一根針狠狠紮進心臟。

除了痛,還是痛。

翌日。

謝朝依拿著繡好的虎頭鞋登門侍郎府看望姐姐。

剛走到主院外,就聽到姐夫何侍郎的怒罵聲:「謝清央,我何家要被你害慘了!」

謝朝依心裏一驚,快步沖進門,剛好看到何侍郎揚起了巴掌!

「住手!」

她快步沖上前,將謝清央護在身後,驚惶地看著何侍郎:「你要做什麽!姐姐她還懷著你的孩子!」

何侍郎沒料到她會來,雙眼森森的看著她。

半晌,他冷哼一聲。

「王妃在王府也這般威風嗎?想必沒有,不然,我又怎會被你連累接二連三被貶!」

謝朝依渾身一僵,唇顫抖著卻說不出話。

這時,她被身後的力量輕輕一拉。

謝清央又站到她身前護住她:「夠了,你有什麽不滿就沖我來,別牽扯我妹妹。」

何侍郎看了謝清央幾秒,旋即冷笑一聲轉身離去。

謝清央轉身拍拍謝朝依,柔聲道:「別聽他胡說。」

謝朝依卻看得見姐姐眼裏的疲憊和無奈,心臟處瞬間吊起千斤重墜。

……

離開何府,謝朝依回了王府。

她在書房裏呆了許久,最終邁步朝王府大門走去。

大門口,謝朝依看著遠處漸行漸近的馬車,手心不自覺滲出汗意。

等到馬車停下,謝朝依走上前,直直跪了下去!

街道上的行人盡皆停下腳步。

傅卓傾從馬車上走下,冷冷的看著她。

謝朝依將手中的請休書舉過頭頂,一字一頓擲地有聲:「今日,我傅謝氏願自貶為妾,還望王爺,信守承諾!」

第3章

王府大門處落針可聞。

傅卓傾面色依舊冷淡,可眼裏的怒意幾乎要化為實質。

他走到謝朝依面前,涼薄開口:「又想逼本王?」

輕飄飄的五個字落下,謝朝依身體猛地一顫。

下一刻,她下巴上措不及防傳來骨裂般的劇痛。

傅卓傾扣住她下巴,冷冷與她對視:「今時今日,你以為本王還會再被你謝家人脅迫?」

他眼裏的厭憎如同尖刺,狠狠紮進謝朝依心底。

在王府門口下跪,她確有逼傅卓傾的意思,可為了姐姐,她只能如此!

傅卓傾甩開她的臉,轉而扣住她手腕,生生將她從地上扯了起來。

謝朝依如同提線木偶一般,毫無反抗之力。

傅卓傾眉心微皺,謝朝依何時這般輕了?

這念頭不過一瞬,傅卓傾滿身怒意,毫不顧忌扯著謝朝依進了府。

謝朝依只能跌跌撞撞的跟著他,一直到王妃院,傅卓傾將謝朝依狠狠推進院子。

「從今日起,你老實呆在這裏,少給本王在外面丟人現眼!」

謝朝依渾身一顫,眼見傅卓傾要走,還未站穩便撲上前拉住了傅卓傾的衣袖。

傅卓傾用力甩開她的手,神色是不加掩飾的憎惡。

謝朝依心尖生疼,卻仍不肯松手。

「王爺,我知道你恨我,你恨我逼你娶我,恨我謝家逼走了林知嫵。」

「我求你你恨我一人便好,我姐姐已有身孕,求您高擡貴手,放過我姐夫!只要您願意,我什麽都可以做,給林知嫵賠禮道歉,甚至為奴為婢,我都可以!」

謝朝依喉間陡然湧上腥甜,可她死死忍了下去,哀求的看著傅卓傾。

傅卓傾微頓,眼神譏誚。

「謝家女的骨氣,不過如此。」

他冷眼看著謝朝依,諷聲道:「若是謝家人都像你,也不至於到這個地步。」

謝朝依指甲驟然掐進掌心,疼痛直刺心臟。

傅卓傾看著她這幅樣子,徑直轉身,冷冷的丟下兩個字:「跟上。」

沈香閣。

謝朝依看著眼前鬥拱交錯的院子,不由失神。

成婚四年,她從未踏進過傅卓傾的住處,也從未想過,原來他院裏,是這般模樣。

原本冷肅的院墻下花團錦簇,不和諧卻生機勃勃,側方放置著一架秋千,秋千上,林知嫵衣袂飄飄。

看見傅卓傾,她立時笑著迎上前:「卓傾,你回來了?」

傅卓傾快步走過去,牽住林知嫵的手:「大夫不是說了讓你臥床靜養?」

謝朝依心裏一抽。

這樣尋常親昵的模樣,是她從未見過的傅卓傾。

林知嫵柔柔一笑,看向謝朝依:「姐姐這是?」

傅卓傾淡道:「她說有愧於你,從今天起,甘願給你為奴為婢。」

他淡薄的語氣,林知嫵詫異的目光,交織化作利刃,將謝朝依紮的千瘡百孔。

傅卓傾見謝朝依不動,斥道:「還不過來,給夫人請安!」

謝朝依渾身冰涼,猶如行屍走肉般上前,從喉間擠出聲音。

「奴婢,給林夫人請安。」

寥寥幾字,卻仿佛抽空了她全身力氣。

林知嫵笑意不減,聲音放輕:「素聞姐姐琴技了得,不知可否願意為我和王爺彈一曲‘相思曲’?」

謝朝依猛然擡眸,臉色已經不能用慘白來形容了。

林知嫵這是要讓她,親自歌頌他們的愛情?

傅卓傾見她不動,眉心一皺。

「來人,去取古琴,讓王妃獻技!」

喉間的腥甜再度湧上,謝朝依忍到身體發顫,才沒有失態。

很快,古琴便放置在院中。

謝朝依緩緩坐下,琴弦被撥動,悅耳琴音從她指間流出。

林知嫵扭頭對傅卓傾道:「王爺,姐姐彈得真好,若是能枕著這琴音入睡,該多幸福。」

傅卓傾笑了笑:「你喜歡,便讓她徹夜為你奏曲。」

說罷,他帶著林知嫵去了裏屋。

夜幕降下,屋內燈火通明。

傅卓傾與林知嫵相擁的身影倒映在紙窗上。

謝朝依慌忙收回視線,眼眶滾燙,指尖的劇痛更讓她渾身顫抖。

可她不能停,更不敢停!

很快,她十指指腹都被割出了傷,鮮血幾乎要染紅整片琴面!

她的血與淚,混著滴滴落在古琴之上,無人能見,更無人能救!

翌日清晨。

傅卓傾起身時,仍能聽見斷斷續續的琴聲。

他慢條斯理的穿好衣服,緩步走了出去。

走入院中,他猛然頓住。

只見謝朝依臉色蒼白如紙,脊背卻挺直如青松。

而她面前那把古琴血跡斑駁,幾乎看不出本來顏色!

謝朝依鮮血淋漓的手仍在撫琴,十指連心,她卻好像感覺不到疼一般了。

錚!

琴弦驟斷,發出最後的絕唱。

謝朝依望著那斷了的弦怔然片刻,擡眸看向傅卓傾:「王爺,這一夜撫琴,您可還滿意?」

她眼底的死寂,讓傅卓傾陡然心裏一顫。

下一刻,謝朝依彎了腰,爆發出劇烈的咳嗽。

她朝前傾倒,猛地吐出一口血來!

第4章

傅卓傾頓住腳步,眼神沈了沈。

謝朝依渾身一僵,緊接著,傅卓傾冰冷的嗓音如驚雷響徹耳畔。

「少在本王面前裝模作樣!」

謝朝依心臟像是被擰成一團,止不住的往下滴血。

許久,她眨了眨眼,聲音輕的幾乎聽不清。

「王爺教訓的是。」

傅卓傾擡腳從她面前走過,臨出門時,吩咐了一句:「趕緊打掃幹凈,別讓知嫵見了惡心。」

謝朝依強撐著從地上爬起,走到院內的水井旁。

入冬的水冰寒刺骨,和著手上的傷,疼的謝朝依止不住的發顫。

她擰了抹布,跪在地上,將自己的血一點點擦凈。

就在她擦完的那一刻,一雙繡花鞋停在她面前。

謝朝依動作一頓,擡起頭來,便看見林知嫵帶著打量的眼。

她笑了率粥笑,聲音輕柔:「王妃辛苦了,打掃的很幹凈,起來給我奉茶吧。」

謝朝依神情微僵,起身去端了茶來,低聲道:「夫人,請喝茶。」

林知嫵看著杯盞上的血跡,用手帕撚著接過,不緊不慢地抿了一口。

謝朝依怔怔看著林知嫵半響,終是忍不住開口問:「當年你為什麽要主動離開?」

林知嫵抿茶的動作一頓,旋即輕聲開口:「我當然要離開,這樣一來,卓傾會永遠都記得,是你逼走了我。」

謝朝依瞳孔一縮,明明眼前的林知嫵是個人,可她卻像是看到了蛇蠍一般身上發冷。

林知嫵眼中嫉恨與得意相融,顯得詭異至極。

「我除了出身青樓,哪點不比你強?」

「可你是先帝賜下的王妃,哪怕在王府所有人都叫我夫人,可在皇家玉牒上,我算什麽?」

「謝朝依,是你占了我的位置!」

謝朝依渾身一顫,竟無力說出一句反駁的話。

……

入夜,謝朝依才回到王妃院。

春桃看著她傷痕累累的手,驟然紅了眼:「王妃,我去請大夫。」

謝朝依疲憊的坐下,目光落在桌上那副半成的護膝上。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唇邊溢位一抹苦笑。

謝老爺子七十壽誕在即,她本想給祖父做一對護膝當壽禮,可如今卻辦不到了。

很快,春桃帶著容澤進了院子。

容澤踏進房門,腳步便是一頓。

桌前的謝朝依,身形孱弱,面色蒼白,一雙素手更是慘不忍睹。

容澤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他認識的謝朝依,是丞相府驚才絕艷的二小姐。

而不是眼前這個,在王府日漸失去光芒的女子。

他診脈後,看著謝朝依,語氣微沈:「王妃不曾按時用藥?」

謝朝依淡淡答:「昨日事忙,忘記了。」

容澤心裏驀的騰起怒意。

「什麽事能比命還重要?堂堂王妃活成這幅樣子,說出去簡直墜了謝家名聲!」

「你過得這樣慘,還要同那青樓女子相爭,不肯和離麽?」

謝朝依楞了楞,隨即心裏猛地發酸。

容澤能說出這樣的話,可見外頭人都怎麽傳的。

她忍了忍,卻終究沒忍住。

「容大夫知道的不少,但你忘了,我只是一介女流。」

「若我是男兒身,若我真能想和離就和離,拼上性命我也不會讓謝家落到如此地步!如果可以,我甚至不會選擇嫁給傅卓傾!」

她壓下喉間刺痛,字字句句如同泣血。

若不是傅卓傾當年毀約鬧的人盡皆知,她祖父又怎會求先帝賜婚?

謝朝依劇烈咳嗽起來,鮮血頃刻染濕手帕。

她擡頭,蒼白臉上血色染唇:「若是自甘墮落能護住謝家,我甘之如飴。」

容澤徹底怔住。

「你走吧。」謝朝依站起身來,指向門口。

就在這時,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她下意識看去,呼吸驟然一頓。

傅卓傾站在門口,臉色陰沈至極。

下一刻,他走上前,擡手便給了謝朝依一耳光!

第5章

謝朝依的臉偏向一邊,瞬間浮起紅印。

她耳朵嗡嗡作響,可傅卓傾的話卻再清晰不過:「要不是知嫵心細,本王還想不到你膽子竟大到在王府私會奸夫!」

他眸色冰冷,字字如刀,劃在謝朝依心上,剎那間鮮血淋漓!

容澤臉色大變:「王爺慎言!王妃與草民再清白不過,此番前來,只因王妃病重。」

「什麽病非得晚上看不可?」傅卓傾掃他一眼,眼底涼薄盡顯。

容澤還要再說,卻被謝朝依攔住。

「容大夫,這是我們夫妻之間的事,與你無關,還請你離開。」

容澤抿緊唇,只得背上藥箱離開。

傅卓傾冷冷一笑:「你倒是想護著他走,但他跑得掉嗎?」

話剛落音,門外便傳來侍衛的聲音:「拿下!」

下一刻,容澤被人壓著重重跪倒在地,不得動彈!

謝朝依渾身一震,她看著傅卓傾眼中毫不掩飾的殺意,聲音發顫:「你放了他!我以性命起誓,從未做過對不起你的事!」

傅卓傾上前一步,聲音森寒:「你這條命,也配拿來起誓?」

心臟像是被捅開一個大洞,渾身血液都透過它往外湧,手腳瞬間冰冷。

謝朝依臉色慘白,就在此刻,春桃撲通一下跪倒在地,哀求出聲。

「王爺,王妃真的是清白的,她的守宮砂還在啊!」

靈魂仿佛被再度拉回軀殼,謝朝依聽見春桃的話,卻只覺得一股恥辱遍布全身。

她眼眶驟然酸脹,張了張嘴,卻說不出哪怕一個字

傅卓傾看她不說話,心底的怒意更甚,他攥住謝朝依的手腕,聲音森森。

「本王只信自己看到的!」

他動作發狠,扯著謝朝依就往裏屋走。

感受到他身上的戾氣,謝朝依心底生寒,下意識開口:「你要做什麽?」

傅卓傾掃了門邊的容澤一眼,嗓音冰冷:「本王倒要看看,你是否真的清白!」

謝朝依恍然意識到他想做什麽,瞬間掙紮起來。

可她病弱之軀,又怎抵得過傅卓傾?

謝朝依被重重摔在床上,她甚至沒來得及反抗,身上便是一涼。

手臂上那顆嫣紅似血的守宮砂瞬間暴露。

傅卓傾看著,眼底似有火焰升騰,他猛地覆了上去。

一陣劇痛襲來,謝朝依不受控的喊叫出聲,下一刻便死死咬住唇瓣。

肌膚相觸青絲纏結,謝朝依如同巨浪下的孤舟,在浪頭下一點點破碎……

……

這日過後,接連幾日,謝朝依都昏昏沈沈的反復發燒,連床都下不了。

自然也沒能趕到為祖父慶賀壽辰。

謝家。

主廳內圓桌一張,人影一雙。

謝老爺子看了看天色,聲音低低:「都這麽晚了,我們先吃飯吧。」

謝清央見他情緒低落,忙道:「祖父別擔心,如今攝政王府諸事繁雜,朝依或許是抽不開身……」

謝老爺子無奈的扯扯唇:「莫要誆我這個老頭子了,我怎會不知你姐妹二人艱難,只恨祖父人老無用,護不住你們……」

「都是祖父的錯,若是你們父母泉下有知,只怕都會恨我。」

他語氣悲涼,謝清央看著他花白的頭發,強撐的笑意再也維持不住,偏開了頭。

謝老爺子沒再說下去,只是望向攝政王府的方向,眼中隱有淚光閃動。

翌日,謝朝依終於清醒。

春桃見她醒來,忙擦去眼角的淚,將她扶坐起來。

「王妃,是奴婢不好,奴婢該死!」

謝朝依張了張嘴,嗓音沙啞:「不關你的事,我睡了多久?」

「五日有余了。」

謝朝依瞳孔驟縮,她掀開被子下床。

「祖父的壽辰我沒回去,他老人家定然擔心,春桃,給我上妝,我要回家。」

這時,門口傳來聲音。

「王妃確實該回去,否則,怕是都見不到謝老爺子最後一面。」

「你說什麽?!」謝朝依呼吸一窒,她惶然看向出現在門口林知嫵,驚的聲音都變了調。

林知嫵施施然走進屋內,語調帶笑:「我說,謝老爺子為了向王爺求你的和離書,如今還在府門口跪著呢!」

第6章

轟!

謝朝依腦海中一片空白,她踉蹌兩步,下一刻瘋了一般朝門口沖去。

涼涼細雪紛紛揚揚,落在她的烏黑的發和蒼白的臉上。

王府的院落層層疊疊,好似永遠沒有盡頭。

謝朝依終於沖到門口,腳步卻瞬間停滯!

雪鋪滿地,王府外,卻人頭攢動。

台階下,謝老爺子跪於台階下,滿頭雪白,直教人分不清他頭上究竟是白發,還是落雪!

疼!胸腔中的那顆心仿佛疼的要炸開!

而人群中的聲音也字字傳入謝朝依耳中。

「攝政王府還沒出來人啊?謝老丞相可跪了整整一天了。」

「是啊,攝政王倒也罷了,沒想到謝老丞相的孫女都不出來。」

「真是個白眼狼,從婚事到和離都要老人家操心!」

謝朝依終於體會到,什麽叫撕心裂肺!

若不是看出她對傅卓傾情竇叢生,祖父絕不可能去求先帝賜婚。

若不是因為她嫁了傅卓傾,祖父壯誌未酬,又怎會被逼致仕?

這一切,都是因為她!

謝朝依沖上前去,重重跪倒在謝老爺子面前,喉間哽咽幾乎字不成句:「祖父,您不要跪了,您起來,我們回家……」

這一刻,她後悔了!

心臟劇烈跳動,溢位無盡的悲哀與怨悔!

謝老爺子看見她,眼裏的擔憂驟然一松,他艱難擡手,想要抹去她滿臉的淚。

可下一刻,年過古稀的老人,猛然吐出一口鮮血,染紅了滿地潔白!

「祖父!」

謝家府邸。

謝朝依站在謝老爺子床前,緊張的看向容澤。

「容大夫,我祖父怎麽了?」

容澤神情凝重:「我只能吊著老爺子的命,若想活,必須有雪蓮為藥引。」

謝朝依渾身一顫,但隨即她便記起,傅卓傾的私柯瑞,便有一株雪蓮!

她看著唇色慘白的祖父,轉身就往外走:「還請你照顧我祖父,我一定會拿回雪蓮。」

攝政王府。

傅卓傾臉色陰沈的坐在正廳。

林知嫵柔聲道:「王爺,莫生氣了,王妃只是太看重謝家人罷了……」

這時,下人來報:「王爺,王妃回來了!」

傅卓傾猛然擡眸,眼中染盡冷意。

然後,謝朝依的身影便映入眼簾。

她連氣都沒喘勻,便對著傅卓傾直直跪下:「王爺,我祖父危在旦夕,求王爺賜下雪蓮,救他性命!」

她紅著眼,渾身都發燙,可傅卓傾的話,卻仿佛一盆涼水兜頭淋下。

「你祖父這一跪,讓本王淪為整個京都的笑柄,即便是死,也是他咎由自取。」

謝朝依只能重重磕下頭去,聲音嘶啞到了極致:「王爺,所有罪責我願一力承擔,求求您將雪蓮給我!」

她一下又一下的磕著頭,整個房間都回蕩著沈悶的聲響。

很快,她額前便見了血。

傅卓傾神色一厲。

「夠了!你這麽喜歡磕,那就滾去外面,磕足五百個!」

謝朝依動作一頓,隨即眼中燃起希冀:「只要我磕足了頭,王爺就將雪蓮給我?」

「等你做到再說!」

謝朝依毫不猶豫朝屋外走去,又朝門跪下。

一下,兩下,三下……

傅卓傾冷眼看著,不知何時,放在桌上的手掌攥的死緊。

他豁然起身,朝林知嫵道:「我還有事,先去書房了。」

說罷,他徑直離開。

直到日暮西沈,謝朝依終於停下了動作。

她額前血肉模糊,鮮血順著鼻梁滴落在地。

她強撐著站起,踉蹌朝屋內走去,希冀的看向林知嫵:「我完成了王爺說的要求,還請林夫人將雪蓮給我。」

林知嫵笑了笑:「那是自然。」

謝朝依懸著的心終於放下,暈眩感傳來,幾乎要栽倒在地。

盛放雪蓮的盒子被下人拿了過來。

謝朝依眼睛一亮,正要接過,林知嫵卻拿起雪蓮在指間把玩:「王妃可知,王爺臨走前,交代了我什麽事?」

謝朝依的心再度提了起來。

下一刻,那朵雪蓮輕飄飄落在地上。

林知嫵擡腳重重碾去,聲音輕柔。

「他說,就算是毀了,也不要給你。」

第7章

雪蓮潔白的花瓣被碾成泥濘。

「不要!」

謝朝依目眥欲裂,那一刻她什麽都沒想,撲了上去猛地抓住了林知嫵的腳腕!

林知嫵受驚的收回腳,但隨即又毫不猶豫的踩上了謝朝依的手背。

謝朝依眉心痛苦的擰成一團,卻還是死死護著混著泥的雪蓮……

林知嫵看著狼狽無比的謝朝依,輕笑一聲後擡腳離開。

謝朝依疼的眼前都出現了重影,可她顧不上那麽多,一點點將那堆泥土攏在手帕裏,深一腳淺一腳的沖回了謝府。

剛進正房院門,謝朝依便看到站在門口的容澤。

她立即快步走上前,聲音滿懷希望:「容大夫,我把雪蓮拿回來了,可以給祖父配藥了。」

容澤的視線從她額上猙獰的傷口移到她手中那臟汙不堪的雪蓮上。

心裏狠狠一顫,他別開了眼,從喉間擠出一句話。

「……太遲了。」

謝朝依瞳孔驟縮!

她推開容澤,沖進正房。

跪在床邊的謝清央扭過頭來,待看清謝朝依的傷時,眼圈驟然紅透。

謝朝依看著床上滿臉死氣的謝老爺子,大腦一片空白。

她一步步挪近床邊,重重跪倒在地,攥住謝老爺子的手:「祖父,您醒醒……我把藥帶回來了,您很快就能好起來了……」

聽到她帶著哭腔的聲音,一直毫無動靜的謝老爺子眼皮顫了顫,下一刻,竟真的睜開了眼。

「祖父……!」謝朝依驚喜出聲,眼淚唰得落了下來,砸在謝老爺子幹枯的手上。

「莫哭……」

謝老爺子看了看一身傷痕的謝朝依,又看看蒼白消瘦的謝清央,渾濁的眼裏一片悲涼。

「朝依……清央……」

他艱難擡手,將兩人的手攥在手心,交疊在一起。

「是祖父……沒能好好護住你們,……祖父這輩子,最後悔的事,便是將你二人所托非人。」

「我走後……只能你們姐妹相依為命。」

清正了一輩子的丞相,臨終前,竟是忍不住老淚縱橫。

謝朝依早已泣不成聲,胸腔內劇痛乍起,她死死抵住牙忍住喉間湧上的腥甜。

謝老爺子的目光在兩人臉上打轉,瞳孔漸漸放大。

「是……祖父,對不起……你們……」

尾音消散在空氣中,謝朝依手心也隨之一空!

她看著謝老爺子閉上的眼,渾身都在顫抖。

「祖父,我們不是說好了一起過新年嗎?您還說過,要給曾外孫啟蒙……」

「祖父,您不能說話不算話……」她攥著謝老爺子的手哀求著,聲音啞得像在泣血。

「朝依……」謝清央流著淚將她拉進懷裏,「以後,謝家就只剩你我二人了……」

謝朝依只覺心臟仿佛被什麽生生撕裂。

下一刻,她猛地咳嗽起來,嘴裏控制不住地溢位鮮血。

「朝依!」

失去意識前,她最後看到的,是謝清央滿是驚恐的臉。

再醒來,屋外哀樂隱約。

謝朝依猛地起身來,便朝外走去。

一路上,入目皆白。

她走到前廳時,突的停下了腳步。

屋檐下,寫著「奠」字的白燈籠隨風而動。

靈堂中,黑漆漆的靈樞前謝清央孤零零的身影跪在那裏。

許久,謝朝依才擡起僵直的腿,走到謝清央身邊跪下。

謝清央看她一眼,突然問:「我問容大夫你的病,他沒告訴我,朝依,你告訴姐姐,你到底怎麽了?」

謝朝依心尖重重一顫,半晌才出聲。

「咳疾。」

「你撒謊!」

謝清央聲音從未有過的嚴厲:「要多嚴重的咳疾才會咳血?朝依,你說實話,到底怎麽了!」

謝朝依鼻尖驀的一酸。

她扭身抱住謝清央,悶悶哽咽:「姐姐,我沒騙你。」

謝清央根本不信,正要再問,這時,門口傳來腳步聲。

謝朝依轉頭看去,卻驀然變了臉色。

來的竟是林知嫵!

第8章

傅卓傾的身影也出現在林知嫵的身後。

想起剛剛聽到的話,他嘴角閃過一絲譏嘲。

不久前,謝朝依才對他說過自己命不久矣,卻原來,只是咳疾!

他走到靈樞前,淡淡道:「本王聽聞老丞相病故,特來吊唁。」

就在他抽出香準備點燃時,謝朝依突然起身,抓住了他的手。

傅卓傾眸色一沈,冷眼看她:「你又發什麽瘋?」

謝朝依黑沈沈的眼就這麽看著他:「不用了,王爺身份尊貴,我祖父怎能受您的禮?」

傅卓傾心裏驀的騰起一股怒意。

可當他看清謝朝依那慘白到無一絲血色的的臉時,那股怒意卻莫名被一種煩躁取代。

他冷哼一聲便甩開了謝朝依的手:「你倒有自知之明。」

傅卓傾將香擲回原處,帶著林知嫵轉身便走。

臨出門時,他冷聲開口:「人死燈滅,謝丞相既去了,那前事本王便既往不咎。」

他的話,讓謝朝依瞬間便紅了眼。

喉間驟然一陣刺痛,謝朝依死死抿著唇,終是將那股腥甜之氣咽了下去。

她轉身,正對上謝清央擔憂的眼。

謝朝依心一顫,輕聲道:「姐姐,你懷著孩子,還是先去休息吧,祖父這兒我來守。」

謝清央看著妹妹嘴角僵硬的笑,一瞬心痛如絞,終是忍不住上前緊緊抱住她,淚如泉湧。

……

出殯這日,謝老爺子曾經的門生只來了寥寥幾人。

從其中一人口中,謝朝依得知,傅卓傾前日竟真讓何侍郎官復原職了。

一片黑暗的世界忽的亮起一盞孤燈,謝朝依看向姐姐,露出了自祖父去後的第一個真心的笑容。

謝清央也笑了,只是那笑卻含著無法言說的苦澀。1

送葬之人第次離去,只余姐妹倆久久站在碑前。

等到天色昏沈,才互相攙扶著回城。

謝朝依握著謝清央溫暖的手,欲言又止:「姐姐,姐夫起復,應當很快就會來接你回去了。」

謝清央一怔,卻是沈默了。

回到謝府。率粥

何府的馬車竟真停在了門口!

站在馬車邊的何侍郎看見謝清央,立即冷冷道:「你倒學會拿喬了,我不來你就不會回家了是不是?」

謝朝依忍住怒意開口:「姐夫,你有話好好說……」

可謝清央卻按住她手臂,朝前走了一步。

向來溫柔的人,眼中卻有著冷意:「何晟,我說過,我不會回去了。」

謝朝依楞住了。

這時,馬車裏卻傳來一個嫵媚的聲音:「夫人,出嫁從夫,您既然嫁了夫君,自然要以他為天才是。」

一個女子從馬車上走下,眉眼間風塵盡染。

謝清央臉色一變。

謝朝依心一沈,冷聲質問:「你是誰?」

那女人笑了起來:「傳言王妃與姐姐情誼深厚,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

「若不然,她怎麽從沒跟你提過,夫君娶我為平妻之事?」

謝朝依一震。

她看向謝清央,卻從她眼中看到了熟悉的無奈與痛苦。

她霎時手腳冰涼。

謝朝依從未想過,姐姐竟跟自己受著同樣的折磨。

這一刻,心底的憤怒與悲哀幾乎要將她整個人吞噬殆盡!

可那女人偏偏還要上前,挑釁的開口:「夫人快跟我們回家吧,夫君說了,您腹中的孩子,可還要記在我名下呢。」

謝朝依瞳孔一縮,還未反應過來,一個清脆的巴掌聲響起。

謝清央看也沒看捂住臉仿佛不可置信的女人,聲音清冷:「何晟,帶著你的‘夫人’,離開我家!」

那女人眼睛一轉,立即捂住肚子大叫起來:「夫君,我們的孩子……」

何晟臉色難一變,沖上來一把推開謝清央,怒聲道:「她還懷著孕,你瘋了是不是!」

謝清央腳下一個踉蹌,重重跌倒在地。

何晟卻看也沒看謝清央,抱起那女人便上了馬車。

「姐姐,你有沒有事?」

謝朝依連忙俯身想要扶起謝清央,可下一瞬,她瞳孔一縮。

只見謝清央身下……緩緩溢位了一片鮮紅。

「朝依,我肚子好痛……」

謝清央臉色慘白一片。

謝朝依心重重往下墜,她倉皇地將謝清央背了起來:「別怕,我馬上帶你去找大夫。」

天色漸黑,路上一個行人也無。

謝朝依背著謝清央艱難走在覆滿白雪的長街上。

「姐姐……馬上就到了……你別怕……」謝朝依喘著粗氣,寒風吸進去,如同刀片一般在肺腑間肆虐。

她從沒覺得通向醫館的路竟有這麽長,她想走得快一些,再快一些,可她孱弱的身體卻怎麽也快不了!

背後的呼吸聲似乎越來越弱,許久,她才聽到謝清央幾不可聞的應了一聲。

聽著謝清央的聲音,謝朝依心裏的驚懼按捺住了一點。

可她看不到的是,在她背上,謝清央臉色蒼白如紙,下唇早已被咬得血肉模糊!